“我不住。”
开玩笑,一晚上五块钱,我宁愿睡候车室。
在车上的时候,有经验的农民工介绍说,千万别在汽车站附近住店,最好猫在候车室过一夜。
“来嘛,姐算你便宜点,看你还是个雏,免费让你来一发咋样?”
红头发女不仅没有松开我,反而贴了上来,这个时候,我才看清她的脸,长长的睫毛,明亮的大眼睛一闪闪的,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鼓囊囊的物件直往我身上凑。
“我有地方住。”
被人说成雏,我的脸腾一下红了。
我是农民,虽然年纪不大,但常年的劳作,我的脸有点黑,人很瘦,但我的个头也超过了一米七,如果我绷住脸,真看不出来我才十五岁。
所以,我故作成熟,努力让自己的身体不颤抖,声音也很平和。
我抽出手臂,撒丫就跑,青姐穿着高跟鞋,追了两步,实在追不上我的时候,在后面喊道:“小兄弟,你逃不出姐的手心。”
我当时以为青姐是在说大话,不料,我还真没有逃出她的手掌心。
穿过拥挤的人群,我一口气跑到一条僻静的街道,找了个小旮旯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着。
太可怕,省城太可怕了,见人就拉啊。
等咚咚乱跳的心脏平复下来后,我的肚子咕咕叫了,煎饼配咸菜,根本不顶饿,又一口气跑了五六里,不饿才怪。
我准备找个面馆吃碗面,然后再去候车室,明天一早去海滩街找到福寿堂药铺,买了药马上回家。
那个时候的刀削面真是便宜,一碗才一块五,碗也够大,还有免费的开水,我没有狼吞虎咽,而是慢慢吃,故意磨蹭时间。
小面馆里很暖和,我就想多待一会。
但是老板却认为我可能没钱付账,所以一直在盯着我。
这种被人盯着吃饭的感觉,非常不舒服,我也不看老板,低着头慢慢吃。
终于一碗面让我吃了四五十分钟,直到老板实在不耐烦了,我才掏出一个手绢。
钱藏在内衩里,也是我父亲的主意,他年轻的时候经常外出打工,有经验,藏在内衩里,再高明的小偷都没有办法。
老板一脸嫌弃的接过两块钱,找了我五毛,我接过钱问了一句:“老板,您知道海滩街怎么走吗?”
“海滩街啊,离这里不太远,大概三四站吧,你顺着二马路一直走,然后第一个十字路口往左拐,上了东大街,你再找人问问,海滩街就在附近。”
老板收了饭钱,态度好多了,给我详细指引了一下。
出了小面馆,我想了一下,现在拐去车站候车室,说不定还得被拉,我可没有勇气再一次面对那浓妆艳抹的女子。
而且,现在往回走,明天我还得从面馆这里经过。
所以,稍微想了一下后,我决定今晚就赶到福寿堂药铺,然后就近找个旮旯凑合一夜。
虽然现在已经入秋,但城市里的夜似乎不太冷,我背包里还有件棉大衣,就算露宿街头,我也冻不着。
一边想,我一边走,根本无暇欣赏城市的夜景,遇到市民,我就打听路线,如此,走了约半个小时,我终于来到了海滩街。
这是一条宽阔的灰土渣子路,路面很平整,两边店铺林立,有粮油铺子,裁缝铺子,还有发廊,街中央就是两层的福寿堂药铺。
我站在药铺门前左右看了看,发现右侧有一家店铺似乎正在搬家,那么我晚上是不是可以住在铺子里?
想到此,我主动过去帮忙,也没有掩藏我的目的,主家一听,觉得有个免费劳力是相当划算的事情,更何况,这铺子是房东的,能做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这个拉面铺子,据老板说,房租涨价了,他只能搬走。
铺子里都是锅碗瓢盆基本没啥重的东西,老板拉了三车就拉完了,然后其中一个厨师,抄起一把菜刀,把卷闸门的锁破坏掉了。
“小兄弟,晚上你就住这里边,二楼包间里暖和一些。”
临走的时候,老板让人给我留了一大碗牛肉卤子,还别说,虽然有点咸,但味道很好。
我蜷缩在包间里昏昏欲睡,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被惊醒了,推开包间一看,二楼地板上横七竖八躺着好几个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