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风把陆寒筱放在浴室的地上,脚下除了铺着厚厚的地垫外,还铺着一层毛巾。陆遥风把她身上裹着的毯子取下来,扔进了地上的篓子里,笑着问她,“洗澡不需要三哥帮忙吧?”
陆寒筱明知他是在开玩笑,脸还是红了。她体内到底是外来的灵魂,她从来不知道三哥的嘴竟然也有这么贱的时候呢,不由得白了他一眼。恰好吴婶进来了,听了陆遥风的话,嗔怪道:“欺负妹妹呢?”
陆遥风抿唇一笑,忙走了出去。
浴缸里已经灌满了热气腾腾的水,水里不知是不是洒了香露,热水一泡,淡淡的白梅清香氤氲,不浓不淡,极为好闻。
吴婶帮陆寒筱拆了头发,又帮她脱衣服。陆寒筱平常都是自己洗澡,她有些不习惯,但今日,吴婶却是极为坚持,陆寒筱便就不再推。吴婶扶着她进了浴缸,用一块叠好的毛巾放在浴缸的边缘上,让她枕在上面,开始帮她细细地洗头。
水,似乎是调过,不像平常用的水,水质那么硬。柔柔的,略有些滑腻,却又不觉得黏糊。吴婶总说陆寒筱年纪小,又是女孩子,不让她用肥皂或是沐浴露。从前,小寒筱听了寒婷的话,怕别人嫌她脏,她自己又不会洗澡,总是不听吴婶的。
陆寒筱却是知她说的有些道理,她前世生在信阳陈家,陈家是杏林世家,有大片大片的中药基地,陈家用的香露、沐浴露、洗发水什么的,都是用了自己地里的药材制的,没有什么添加剂。便是香粉,也都用自制的。
也许是信惯了自己家里的东西,陆寒筱连那些进口的化妆品什么的,都不太信得过,更何况,高玉凤为陆寒筱准备的那些所谓的高档用品,实则都是买的低档货。
陆寒筱越发怀疑陆遥风的手段了,她的手在浴缸底部抓了一把,底部有一些没有溶尽的粉末,她凑到眼前细细的看,像是白梅花瓣制成的,只是制成这么细腻,润肤的效果这么好,却是很难得了。
而且,采集白梅花瓣也是一项繁重考验耐心的活计,三哥这是有多闲才做得出这种“雪中寻香梅似雪,慢拢雪枝抖落梅”的雅致事儿?白雪地里采了梅之后,用膏子腌制,再寻了出太阳的冬日,在阳光底下晒着,隔了半天就细细地翻一遍,尽量晒得均匀,等晒干了,再拌上其他的材料调制好后研磨。等要用的时候,挑一些出来,洒在水里,慢慢融化。
便是那些成日里“琴棋书画诗酒茶”的闺阁小姐,估摸着都难得做这种细致的活儿。
陆寒筱泡了约有一刻钟的样子,吴婶已经把她的头发绞了半干,用檀木梳子慢慢地梳匀。
陆寒筱有一头极好的头发,从前小寒筱喜欢留长头发,如今的陆寒筱也喜欢。短头发其实不好打理,个把月的时间就要进理发店去修一遍。偏偏陆寒筱不喜欢理发店里浓浓的洗发水的气味,她也不耐烦坐在到处都是头发的环境里,总觉得那些从剪刀里抖落出来的细小的头发会无孔不入地往身上钻。
留一头长发的好处就是,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变换各种花样,还有机会去买那些各种各样漂亮的头饰,长发披下来的时候,无论性情如何,都给人一种娴静的美。
陆寒筱从浴缸里出来,吴婶便用宽大的浴巾将她包裹起来,她年纪还小,身体显得青涩,全身上下如玉璧一般光滑,无一丝瑕疵,羊脂白玉般的肌肤玲珑剔透,泛着柔和的光,脚踩在地上白色的绒巾上,小巧的指头如巧匠雕琢出来的一般,一颗颗圆润精巧,玲珑可爱。
吴婶细细地为她擦身上的水,她用了心,照顾起陆寒筱来,处处周到。她取了旁边的小毛巾,把陆寒筱脸上的水蘸干了,把流水台上放着的膏子挑了一点在自己的手上,帮她敷在脸上,“再好的皮肤都要好好保养,女孩子一定要活得精细一点,娇贵一点。”
这话,从前吴婶没少说,小寒筱却没有一次听进心里去。
前世,陆寒筱的妈妈出自sx周家,周家在两百年前,在前朝出过太医令,流传下来诸多美容养颜的法子。陆寒筱的妈妈嫁到信阳陈家来时,也带过来很多祖传的秘方,她打从陆寒筱和姐姐年纪小的时候,就教给她们这些东西,也告诉她们,世家大族之所以是世家大族,便是多了这些传承的东西。
只是,吴婶帮她抹的这些膏子,明显不是外面买的,又是从哪里来的?还有浴缸里放的润肤香露?陆家只是有几个钱,浅薄得很,绝不会有这些世家大族里密不传世的好东西。
就算现在是经济社会,真正的世家大族也绝不会把自家的传承拿出来售卖,他们自有一套不伤根本又能挣钱的养家来源。
如信阳陈家,便有大片大片的药田,还有诸多制药的法子,陈家的几房都有从祖上分下来的一些秘方,他们或许会靠这些秘方扬名,却绝不会用这些秘方来谋利。
身上也被抹上了一层膏子,研磨开来,很快,就被吸收了。陆寒筱感到身上一片清凉干爽的感觉,比没有抹膏子要舒服多了,透着淡淡的白梅的清香,不俗不媚,极为好闻,也很提神。
陆寒筱穿好了衣服,吴婶还在浴室里收拾,她便出来了。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一直齐腰,她的骨架纤细,打着赤脚,从浴室里走来,走在白色的长毛地毯上面,一张小脸还红扑扑的,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精灵。
陆遥风坐在沙发上看书,看到她过来,便放下了书本,只望着她,看她走近。
陆寒筱走过去,挨着陆遥风坐下,她心里有很多疑惑,陆遥风的手扶着她的肩时,她便往陆遥风的怀里靠,带着蛊惑的笑,问起,“三哥,那些洗澡用的浴膏,还有抹脸抹身上的香膏,是哪里来的?”
“怎么了?”陆遥风不答反问,他唇角只稍稍勾起,可眼底的笑却很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