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虚幻中清醒,一切都好像只是一场梦——这简直是废话,但感觉却大不一样。一个人在遇到什么情况下会混乱、会崩溃,大概没有多少人有机会考虑这个问题。但小爷有幸被残酷的现实上过几节课,所以即使面对这种惨无人道的现实,我已经能够迅速恢复思考能力。我在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阵营竟然如此的混乱,就好像曹操忽然携带一万个美女出使蜀国,然后勾着刘备的肩膀心花怒放的说:战争太伤和气,还是让咱们成为一对流芳千古的好基友吧!这都什么跟什么?常之降不是boss吗?难道他为非作歹的背后竟然是凤凰神在给他撑腰?在我心目中两个极善和极恶的人竟然是同一阵营的?那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头好晕……太阳穴好疼,头重脚轻的厉害,地球是不是倒着转呢?事实上我太过相信凤和他的民族,所以即使把他和常之降放到一起,我也宁愿相信两个人都是好人。说实话这种蹩脚的悬疑片剧情以前也见过,小刑警不就来过这么一手?都是妈生爹养的,常之降怎么就不能是个善良人呢?可如果他是好人,那坏人由谁来扮演呢?刚才听神石的意思好像整个常家都有问题,这可就显得更加扯淡了,听说过女儿国和矮人国,还从没听说过坏人国和贱人国——整整一族都是贱人?这就壮观得让人不敢相信了。而且还有个最重要的问题,常家应该被灭门了吧,常之降和孙黔接二连三的点亮智慧人生,常家但分有一个能喘气儿的也必然站出来讨伐之了——哦对了,当初疤哥确实勇敢的站出来了,但他那个水平太山寨,以至于我无数次的在心中默念:常家人都死光了?这种水平的同志都能跑出来丢人现眼?最终我确定常家没人了,如果常之降真的阵营为正,那我就赏他一个“和恶势力同归于尽”的溢号。孙家自然也可以重见光明——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都可以坐下来说说,动刀动枪的多伤和气?只是做了个梦而已,前景好像一片大好起来,虽然我对常之降依旧没什么好感,但我觉得事情正在朝着好的地方变化着。我欢欢喜喜的把木紫纹喊了过来,指着现场所有的成就跟她炫耀了好半天,“我觉得这里面误会比较多,可能咱们把事儿都想歪了。”木紫纹走到软蛋旁边,蹲下身察看我刚刚挖出来的部分,看完一尊又去看另一尊,但眉头却始终紧锁着。末了她站起身,却并没有回头看我,“你觉得情况好转了,但哪里好转了?”我忙不迭的把自己所有的思考逻辑都吐出来给她听,“也许常之降的目的是好的,也许他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善意的,只是咱们体会不到而已。那如果是这样,也许咱们与他们有矛盾只是因为没能理解,大家坐下来聊聊可能会获得意想不到的收获。”木紫纹转回头看我,目光中尽是疑惑,“你竟然说常之降是善意的,孙黔做的所有事都只是个误会?你到底怎么搞的?你刚才到底看到了什么?”“这……很难理解吗?”我抓了抓后脑勺,不自觉的又混乱了。“你想想小楚,想想那些死在常之降手上的人,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根本无法理解。”“我……”我哑言,脑袋里乱作一团。常之降所作的一切我都知道,但……经历过刚才那样的梦境,我再也没有从前那种恨了。“可是你们所谓的家族神明却选择了他。”“言劭跃,你看到的意识是只浴火的凤凰吗?你怎么知道那是真正的凤凰神?我知道你对凤的信任,但那只是意识,那不是凤——你甚至不能确定那是魔还是神!我真不敢相信,只是一个幻觉而已,你竟然把咱们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否定了……”我操,她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么回事!我顿时愣在那里,内心深处开始了无限期的纠结。我摊开手,被咬的地方不疼也不痒,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红点。我忽然意识到我是不是被别人算计了?这小虫子是什么来历,要知道孙家的人最善于用各种虫子调戏别人了。我把想法告诉木紫纹,她正一边捋着额角的头发一边若有所思,“我不了解九尾狐家族以外的事,但如果是孙家的话,你的说法也有可能。”似乎所有的矛盾又从另一个角度上迎刃而解了,只能说孙黔太聪明了——常之降太聪明了!“看起来咱们都钻进了孙黔的圈套里,他也许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所有事——包括咱们的行动和思维。这里他应该来过——也许是在你之后来的,所以他看到了底座上那些家族和那些名字,并将他的魔手伸向了他们。”“然后也许是害怕别人也用同样的方式找到那些被神明所选择的人,所以他费尽心思将底座埋起了一大部分,”我从地上抓起一把土,用力捏着,“这工程不小,他真是煞费苦心。恐怕他心里也清楚,一定有人会再回到这个地方调查,所以他提前在泥土中做了手脚,一旦那个人发现真相去挖掘泥土中掩藏的秘密,他设计的陷阱会直接咬上对方的手,送他一段感人的小电影,并暗地里控制住对方的情绪。不用说,那青铜铃铛必定是假的!”我叹口气,暗自庆幸刚才自己悬崖勒马,“孙家想的还真是周到啊,差一点儿就被他们得逞了。”身后传来木紫纹的轻笑声,我诧异的回头看她,听到她幽幽的吐出一句话,“你的情绪变化的还真快。”“呃……差点儿被算计了呢……”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还好有你在旁边提醒。”“如果敌人乐意花时间在这里布置陷阱,说明这个地方很重要。除了你刚才说的那些之外,你还发现了什么吗?比如说祭品们被关押的地方?”脑海里忽然闪出了四个字,“神盘之石?”我看到木紫纹猛然间颤抖了一下,忍不住急急的追问起来,“怎么了?你听过这个吗?应该是个地名,你知道吗?”“你从哪儿听说的?”我抿着嘴想了想,“是刚才那个梦境里。”木紫纹回转身,走到旁边的石阶上坐了下来,“是传说中的神域,听说是孕育所有意识的地方。”“传说中?”加上这几个字就太可怕了!“那现实生活中到底有没有啊?不会跟广寒宫一样是画出来的吧?”木紫纹向我招手把我叫了过去,她仰着头看着我的脸,“除了这个,你还有别的信息吗?”这就真没有了,我坦然摇头。但我所顾忌的地方却不仅仅在此,“如果整个梦境都是孙黔的恶作剧,那么这个地方就必然是孙黔准备好的陷阱。”“我不知道该不该去……”木紫纹将手放到胸口轻轻按着,“那地方是神的圣地,却是我们的地狱。”“地狱?”我有点儿莫名其妙。木紫纹只是苦笑了一下,转回身开始向入口走去。我们出了地下这个被废弃的祭坛,两个人都只是坐在洞口想事情。从刚才开始,木紫纹变得沉默寡言,她只是皱着眉头静坐在那里,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想要帮她,我希望她能依靠我信任我,所以我急切的想要知道神盘之石的所有——哪怕一点儿线索也好。木紫纹忽然开口了,语气却有些冰,“以前的祖辈告诉我,神盘之石是所有意识的家,当它们找不到合适的肉体,就会回到那里,等待一个合适的身体出现。所以那个地方很神圣,只有特殊的灵魂才能开启,那必须是无比纯洁的灵魂,经历过死亡、经历过痛苦、却依旧纯洁的灵魂。”那一刻,我看到木紫纹用力的握着自己的胳膊,我忽然明白了她隐藏在语言中的那些东西。从前的我,并不认为这世界上还会有让木紫纹害怕的东西,但现在我却再不会那么自信了。越是接近祭坛,木紫纹越会不对劲,她的软弱、她的不知所措,都会在一瞬间表露无遗。她还是我曾经认识的木紫纹吗?我无法回答,但知道她为何会用倔强将自己包裹得如此严实,因为当她一旦放弃自己的骄傲,将柔弱的一面呈现出来,她便会想起自己的身份——她只不过是个注定要死亡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