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礼面上也是抑制不住地漏出一点笑意。
“不错。”他道,“或许峻阳宫里那两位还是会隐匿一部分的根底,但是这一次……”
“我们总是能摸清一部分的。甚至在顺藤摸瓜之下,还会有更多的收获也不一定。”
王绅、庾筱听着,嘴边的弧度就更是连连往上拉扯。
“我敢赌必定会有更多的收获。”庾筱声音都兴奋地发颤,“虽然这一次峻阳宫那两位拿出来的只是明面上的属于他们的田庄,但田庄与各处资产也是会有相互交联的节点。顺着这些暴露出来的节点盘查下去,如何还能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莫看王绅、谢礼和庾筱三人年岁小,似乎不需要打理家业,也不需要他们亲自经营家业,但就似孟彰自阳世天地来到这阴世天地里还带着一大批家业那样,王绅、谢礼和庾筱这样同是出身世族高门的小郎君小女郎,也是有他们自己的家业的。
因为琅琊王氏、颍川庾氏、陈留谢氏这样的顶尖世族比之孟彰所出身的安阳孟氏还要强盛的缘故,王绅、谢礼和庾筱这三位手中独属于他们的家业资产甚至还要比孟彰丰厚。
且是丰厚太多太多。
手握如此庞大一笔家业资产的小郎君小女郎们,往日里再如何不耐烦打理这些俗务,对他们手中的家业资产总还是了解的。
诸如田庄规模如何、每年栽种什么样的庄稼、如何经营田庄、如何分派人手、田庄里的出息怎么样、出产又要怎么处理等等等等问题,这些小郎君小女郎们都会过问。
自家田庄到底会如何串联其他的产业、家资,他们心里也是明白得很。如此再反手一推,寻找其他同属于一个主人家的产业还真不为难。
似王绅、谢礼和庾筱这些小郎君小女郎做来都没什么难度的事情,已经入朝为官为相的各位公侯只会越加的轻松写意。
何况能看见这一个机会、有能力有意愿出手把握住这一次机会的,必不会只有一两位公侯。各家公侯联手之下,峻阳宫那两位的家底即便还能藏得住,也必然会被挖出大半。
谢礼压了压心绪,极为稳定住声音:“接下来这几个月时间里,我们都仔细学着些吧。如此难得的机会,错过了可就可惜了。”
王绅也很是赞同:“我们各家的父祖这次必定是要出书、学着识人理事,常常都是翻旧例学习,但这次可不同。”
“这次我们有机会从开始看到落幕,真真正正地见证诸位父祖和司马氏那些先皇交手的全过程啊!”
“错过了这一次,再想要有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庾筱也是重重地点头。
她眼角余光往稍前方位置处的孟彰瞥过一眼,传音问王绅、谢礼这两位同窗。
“你们说,这一次……”她问,“我们要不要带上孟彰?”
王绅和谢礼的神色俱是一顿,目光也跟着投向了孟彰那边厢。
孟彰……
孟彰虽是天资颖绝,且比他们思虑得要更为细致周到,可他到底是出身不足。起码比起他们来,是要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在这般情况下,他们知道的事情孟彰未必能知道。同理,他们可以看见的事情、可以得到的消息和教导,孟彰也未必会有。
王绅心神一动,收回来的目光就瞥向了身侧的谢礼。
谢礼认真地想了想,到底是摇头了:“这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得看孟彰自己的意愿。”
顿了顿后,他也看向了王绅和庾筱两人,提醒也似地传音道:“从家世来看,我们固然是要强过孟彰许多的,但真要说我们就占据了多少话。
“别不信。孟彰身上……”谢礼道,“且不说那些阴神会不会给予孟彰便利,帮助他看清帝都洛阳里的政治风浪变化,只单说太学学府里的诸位大先生就不会放任不管。”
听谢礼提及太学学府里的诸位大先生,王绅、庾筱两人就想到了孟彰手上那份落满了诸位大先生章印的卷宗。
“你们也都想到了不是吗?”谢礼恰在这个时候问道,“太学学府里的诸位大先生是何等欣赏我们这位同窗的,或许先前我们都没有具体的证明,甚至我们都不能确定这份欣赏是不是真的存在。可是,孟彰往太学学府里呈递了一份卷宗。”
谢礼隐去一声叹息。
“有那份卷宗在,不论太学学府里的诸位大先生先前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到这会儿也已经能够确定下来了。”
他们这些学识浅薄、思虑不足的童子学学舍生员,都能在细细琢磨后窥见那一份卷宗即将会引发的朝堂风浪,太学学府里的各位大先生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各位大先生只会比他们这些学生看得更长远、更深刻!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孟彰此前给各位大先生的印象糟糕到了极致,诸位大先生怕都会生出几分惜才心思。更何况孟彰先前给人的印象都很不错?
“太学学府里的诸位大先生会出手的。”谢礼无比笃定地做出了结论,“而,既然太学学府里的诸位大先生会出手,那你们以为,各位大先生还会给我们家里的父祖插手的机会吗?”
“又或者,你们觉得孟彰会舍太学学府里的各位大先生而选择亲近我们家里的父祖,搅和进天下世族和皇族司马氏之间的纷争里去?”
这些问题……
都不必去问孟彰,就是王绅和庾筱自己,也都能回答了。
真的完全就没有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