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这次神主的声音没有丝毫的轻视嘲讽。
“笑话,能召出本座的人,怎么会是无用之人?谁敢说你名不副实,摘了他的脑袋便是。”
晏琳琅怔愣,纸做的空荡胸口竟涌上一丝丝的暖意。
她捻指一拂,化去空碗,沿着月下云梯继续往上走。
“其实在我之上,还有一位师兄、两位师姐。”
或许是那一丝暖意作祟,晏琳琅第一次与人聊起自己的师门,“我家大师兄什么都好,就是太好女色,百年来拈花惹草欠下情债无数,惹来各族女子通缉追杀,故而他常年在外躲债,极少回仙都;
二师姐亦是修的合欢功法,少时有一朱砂痣,可惜对方英年早逝,二师姐便一直深居简出,连我也鲜少见她。我十三岁那年深渊异动,师门倾巢而出,二师姐负伤失踪,被一海族美男所救,那美男竟与她死去的白月光有七分神似,二师姐遂强取豪夺至仙都……”
“……”
玄溟神主挑眉。他已经能预料到故事的走向了。
“后来海妖美男得知真相,写下一封绝交书愤而出逃,二师姐这才知晓美男已珠胎暗结,怀了她的孩子……”
“等等。”
玄溟神主笑她,“这话本杜撰得未免太不严谨了些。你确定珠胎暗结的是海妖,不是你师姐?”
“那男子是海龙一族的人,这个种族皆是男子产子。”
晏琳琅温声解释。在六欲仙都,一切皆有可能。
玄溟神主接受了故事的荒诞。
“……继续。”
“总之,二师姐千里追夫,至今未归。”
晏琳琅顿了顿,继续道,“小师姐与我相处的时间最长,与我感情甚笃。我还走不稳路的时候,她便陪在我身边了,时常教我识字练气,与我同食共寝。她出身妖族,却性子清冷,更像个无情道剑修,我一直以为她不会对任何人动情,但我去了昆仑仙宗后,却忽然得到消息,小师姐要回族群去,同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成亲了……”
晏琳琅真不想提及后来的事。
总之,对于和昆仑仙宗联姻之事,小师姐一直不甚赞同;小师姐看中的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晏琳琅也不敢苟同。
曾经的亲密无间似乎有了罅隙,话不投机,各奔东西。
“论实力,小师姐亦是根骨不俗,但她有自己的族人要保护,也有了心上人,不可能留在仙都。”
晏琳琅负手而行,竭力让语气轻松。
好在玄溟神主并未追问她言辞中的那点怅惘,总结道:“不愧是不禁‘六欲’的地方。这么说来,他们都是为情所困,无力承担重任?”
“倒也不全是为情所困。”
晏琳琅晃悠悠道,“比如我师父,不动情不好色,只好赌。八十年前她与一人做赌,结果阴沟翻船,千年来第一次输,就输掉了五百年自由。”
随后师父跟着那人去了东海闭关,还不许徒弟们去赎人
,此后音信全无。
晏琳琅总疑心师父是被人关进东海某座黑矿山里,没日没夜地挖灵石还债……
她心算一番,颔首道:“估摸着她老人家再挖上四百一十七年矿,便能与我团圆了吧。”
玄溟神主漠然半晌,给出评价。
“你们师门的人,果真各个都是人才。”
晏琳琅深以为然:“好赌的师父,四散的家,还有一个破碎的我。”
玄溟神主表示理解:“你独木难支,无怪乎会被男人骗心骗命。”
“……”
晏琳琅被猝不及防戳中痛处,决定撤回方才的感动。
“你外出多年,就不怕老巢被人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