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陪伴,那他就自己陪自己。
池惊澜走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拍了拍二十八岁的自己的肩膀,他知道自己的手拍下去会穿透他的身体,所以没有真的落下去,隔着一毫米轻轻放在青年的肩膀上,就当他拍到了。
“池澜,你满意这一次的铜牌吗,花滑给你带来了许多伤病,会不会后悔,你觉得花滑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如机关枪一般的问题在池惊澜耳边响起,他有些不愉快地抬头,心底闪过了两个字:来了。
十六岁表情精致的少年和二十八岁面容瘦削的青年极其同步地抬头,神色是如出一辙的冷厉。
问出这个问题的人黑发黑眼,说的也是中文,是同胞,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可池惊澜清楚地看见了他眼底隐藏着的恶意,问出的问题批了层和善的皮,暗藏了数不清的刀子。
一个一直对他不太友好的记者,却每次都跟狗皮膏药一般凑到他面前来采访他的人,让池惊澜都感到有些烦躁。
他听着自己随口地应付着,眼神漫不经心地在那个令人烦躁的记者身上扫了一遍,正想着这个记者说完了采访结束应该就要换场景了,视线忽地一顿。
他注意到了那个记者腰间挂着的一个挂饰,看起来像是一个平安福,上面的图案却有些诡异,凌乱的线条拼凑起来,像是一条八爪鱼,只是上半身看起来像是人形。
为什么还感觉有些眼熟在哪里见过,头突然疼了起来,池惊澜手按上太阳穴,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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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全新的发现,池惊澜确信当年的自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或许只是瞥了一眼后被潜意识记了下来在此刻复现,可池惊澜更在意这个图案为何会让他感到眼熟。
怀着满腹的疑问,池惊澜看着自己应付完了那个记者的问题,然后拒绝了其他人还想继续的采访,站起身让宽大的裤腿重新遮住肿胀的脚踝,面不改色地像个没事人一般直接离开了采访厅。
池惊澜默默跟在他的身后,等着自己醒来。
大概是出于身体自我保护机制的原因,偶尔梦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到结束采访自己便会脱离梦境清醒,池惊澜以为这一次也会这样,但直到他跟着二十八岁的自己走出大厅,走入凌冽的风雪中,才发现这一次不一样了。
梦境居然还没有结束。
那一年采访结束后发生了什么事,全世界都知道,池惊澜身为当事人,更不可能忘记。
眼前似乎又覆上了一层血色,池惊澜站在采访大厅的出口,看着已经往前走出了好几步的青年,神色冷静,眼底却不由自主地搅动起了波澜。
他还是跟了上去。
一踏入室外,凛冽的风雪便砸到了自己身上,如小刀一般凌迟着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
无比真实的感受让池惊澜一瞬间有些恍惚,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他一直不太敢回想那年他踏出采访大厅之后的事,那总会让他状态变得不对劲,可现在池惊澜再次感受到了,原来那个冬夜那么寒冷。
零下二几十度的天,黑发的花滑王者穿着单薄的衣裳走在路边,步伐稳健,仿佛根本感受不到冷意和身上伤处传来的剧痛,他把玩着手中的铜牌,脸上的神色让人捉摸不透。
可跟在他身后的小少年,几十年后的他自己,却疼的捂着腹部微微弯下了他向来挺得笔直的腰,精致的脸颊苍白无比,渗出细密的冷汗,源源不断。
池惊澜看着自己停下了脚步驻足在路边。
他知道当时的自己是疼的不行了才停下来缓一缓,却想立刻冲上去把他推开,可是他发现自己动不了。
池惊澜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接住了一片雪花,看着指尖上的雪花因为冰凉的体温半天都没有化,眼底逐渐变得赤红。
五、四、三、二、一……他心底响起了一个倒计时。
倒计时结束,一辆失控的卡车果不其然突然出现,朝着站在路边的黑发青年直直撞了过去。
有惊呼声响起提醒了青年,可他转头时已然来不及,更遑论还有脚伤的拖累。
“砰!”
池惊澜强迫着自己睁着眼睛,一片深红中,他看到了那枚被撞飞抛入草丛中的铜牌,看到了卡车上的司机,黑发黑眼,神色惊恐又狰狞。
最后,他看到了在卡车车内后视镜上悬挂着的挂件,上面画着熟悉的图案。
“咚。”
池惊澜一下子从梦境挣出,身体一颤,撞到了床头柜,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他猛地睁眼,从床上坐了起来,眼底布着细细的血丝。
凌晨四点多,窗外的天空只有一丝亮色,室内空调的冷风“呜呜”吹着,让人兀自发凉。
少年的神色彻底沉了下来,眼底汇聚起了浓厚的乌云。
第五十二章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