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那天的“额外教学”,选了李月红课的弟子们耐着性子老老实实上了十来天,终于结束了理论部分的学习,来到演武场正式开始学习剑法。
李月红仍然穿着收拢袖口的赭红色衣袍,长发束起,十分干脆利落的模样,弟子们却还有不少着宽袍大袖的。
——毕竟遥天仙宗这一身弟子服确实飘逸好看,穿上舞剑定然十分潇洒。
但李月红没有给弟子们潇洒的机会。
她先充分纠正了所有人握剑的手法,然后宣布:“接下来的十天,我们学习‘刺’。”
“刺?”有弟子不敢相信地确认。
“刺,是剑法最基础的招式之一。”李月红半点没有意会到那名弟子诧异的内容,非常耐心地解释。
因着她大部分时间都很好说话,弟子们跟她也混熟了,便有一今年方入学的“强化学堂”弟子道:“望舒真人,我们在外门时也学过了这些基础动作。”
言下之意就是不用为了他们新入学的弟子再教一遍了。
李月红倒是没多说什么,脸上仍是惯常的有些慵懒的笑意,和和气气道:“哦?大家都会的话,那咱们就意思意思吧。”
众弟子也都笑了起来。
接着李月红一挥手,所有人面前都出现了一个靶子。
李月红将手中木剑挽了个剑花,然后朗声道:“我先演示一遍,不会的可以单独找我。”
接着她面色不变,握剑的身体向前一侧,将手中木剑送了出去。
她的动作并不快,令每个人都看清了那最基础的动作——平稳,干脆,没有什么花哨的炫技,不带半分多余的动作。
丝毫没有一个元婴剑修的气势。
却让人觉得,这一剑便理应如此。
木剑的剑尖在靶子上一触即逝,却在靶心留下了一点红痕。
“看到了吗?”李月红一边说,一边非常没有高人风范地来回用剑戳那个靶子,“你们的剑会在这个靶子上留下痕迹。三千剑,每次都落在同一个地方,那就算合格了。”
弟子们朝李月红戳的靶心看去——她方才戳了那么多下,靶心上留下的仍然只有那一点红痕,只是痕迹慢慢加深,却并未扩散。
当即有弟子提出异议:“这如何做得到?三千下都在一点,别说用长剑刺了,就见用匕首都十分困难。”
李月红:“所以我可以适当放宽标准。”
她手腕微动,剑尖在方才那点红痕外划出了一指宽的圆。
“实战之中,能否一招致命,往往便在这毫厘之差——这已经是你的对手能够容许你存在的最大偏差了。”
她看了一圈,随后笑道:“不过嘛我们今天意思一下,只要你们中有八……七……五成!五成能够合格,那咱们下节课便开始下一个动作。”
众人不情不愿地回到自己的靶子前。
亓官弈已经开始凝神练习,每一剑既稳又慢,却干脆地点在靶心。
直到刺出第十剑,他面色一变,剑尖已经先一步戳到离靶心两指的地方了。
五成合格人数之一已经夭折,有着急的弟子对他怒目而视,自己的剑却也刺歪了出去。
终于,一名白衣绣红纹的弟子忍不住道:“望舒真人,您让我们三千下都在同一个地方才能合格,可我们又怎么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有人能做到,而非……而非您不想教我们厉害的剑法,才故意刁难呢?”
其他弟子都有些佩服地看着那名说话并不算客气的弟子。
李月红看她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是谁。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好脾气地笑笑:“我跟你们一起练。”
众人这下彻底不再有异议。
演武场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发力声。
李月红袖子撸起,端正侧立,一手叉腰,一手握剑,就像一个最普通的领头弟子。
但她此时气质却又与方才教学时截然不同。那懒散的笑意已从她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却认真的神情。
有弟子忍不住停下看她,李月红也并未叱责其分心——现在的她,眼中只有面前的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