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女儿这番话,杨氏发出一声惨叫,那是内心被无情撕裂所带来的痛苦。
武氏却始终绷着脸,看上去没有丝毫对死亡的恐惧。
杨氏看着女儿这张脸,更崩溃了:“你怎么不害怕啊,你不怕死的吗?!你现在可不是女皇帝啊!”
武氏淡淡地说:“女儿只是觉得,害怕毫无意义,只会徒增烦恼。”
杨氏愣愣地看着她,不明白女儿为什么会这样,以前的女儿虽然早熟,可也不会如此冷漠啊!
另外两个女儿害怕极了,哭道:“阿娘,妹妹真的要死了吗?”
“陛下为什么要杀姐姐?是姐姐犯了什么错吗?”
杨氏哭道:“你们姐妹犯了大错,所以要死了,你们不要学她,一生平安喜乐,比什么都强!”
她从前只盼着女儿们嫁个好人家,如今也不盼了,也不敢嫁女儿了。
谁敢娶武周女帝的姐妹?这是找死呢!
帝后二人就是心胸再宽广,也容不下未来的反贼,容不下反贼的家人招摇过市。
年纪最小的武妹妹上去拉姐姐的手,难过地说:“姐姐去向陛下认个错吧,认错了,陛下就不会杀你了。”
她还是个孩子,没有体会过皇权巍峨,认知还停留在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的阶段。
她根本不懂,惹怒了皇帝,道歉也没用,何况还是谋反这种事。
武氏其实并没有谋反,她只是从自己的儿子那里抢来了皇位,快死了又还给了自己的儿子。
可在封建社会,一个女子不安分,取代自己的儿子成为皇帝,还残杀了儿子的同族,这就是大逆不道,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这就是该死,没有丝毫转圈的余地。
宫里来人了,杨氏身体不住地发抖,她死死地抱住女儿,似乎希望这样便能保护她。
宫中使者叹了口气,对杨氏说道:“夫人,还请你行个方便吧,武娘子是圣上要的人,您这样也没办法啊。”
杨氏哭得涕泪横流:“真的没办法了吗?这是我的女儿啊,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过!”
“求圣上饶了她一命吧,我带着她离开长安,离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这还不行吗?!”
使者无奈地说:“圣上旨意,你我岂能违背?夫人,不要让我为难了。”
杨氏还想要说什么,武氏却道:“好了阿娘,我跟他们去就是了,你和姐妹在家里等我。”
“若我能活着回来,我们母女便可以团圆,若是不能……下辈子,我们再做母女。”
她挣脱了杨氏的怀抱,向使者走去,漠然道:“带我走吧,去见圣上。”
使者神情奇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诧异这小女子竟然这么有胆气,再想想她未来干得那些事情,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可惜了,使者心道,这样的女子,无论是嫁人还是做什么,一定很不寻常,谁知却招惹到了天家。
先是做了今上的才人,又成了晋王的昭仪、皇后,最后还做了皇帝!这样的人生,可不是一般的传奇啊。
当武氏踏入立政殿的时候,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已经等待多时了。
她微微抬头,依稀能看见帝后二人的面容,却看不出情绪。
她并没有紧张,静静地行了一个礼,然后便跪伏在地上不动了。
头顶响起皇后温柔地声音:“武氏,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