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屿宁也没料想到自己过了而立之年还能这么冲动。
内地国庆节假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在香港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周四,还好这几天他没有非要当面出席的安排,找足了放纵自己任性的借口。
习羽沉浸在和吴率的精神共鸣中,那边迟迟没有收到回音的林屿宁慌了神。
林屿宁很少会这么慌张过,不是因为习羽和吴率碰在一起,他是怕习羽会因为自己没有坦诚的坦白过去而受委屈,他不喜欢隔着屏幕隔着距离去讲过往,同样隔绝了真实的情绪。
飞机落地上海浦东国际机场,慢悠悠的滑行在地上还转了几个弯,最后停靠在空荡荡的一处,摆渡车的影子在停机坪上被无限的拉长,透过车窗,林屿宁看着刚刚乘坐的飞机渐行渐远。
赶上假期最大的一波延迟归巢,林屿宁在入境处排队排到整个人都麻木了,入了境后,在机场的横走电梯上不断的越过人潮,走过一个又一个横走电梯,像是没有尽头。
假期综合征不仅仅是在假期之前还会延续到假期后,习羽这天的课都被取消了,听了吴率的建议,习羽查了钱止教授的这学期开设的课程,恰好在这天下午他有一节概论课,在李达三楼的三楼。
吴率把习羽丢在校门口就绝尘而去,学校的正门正好离李达三楼不远,习羽决定去钱止的课堂去碰碰运气,运气很好,习羽到的时候钱止教授已经在课室的第一排坐着等着上课了。
习羽从后门进去,坐在最后一排,课室不大,和习羽预想的不太一样,零星几个人的课室在开课前的前五分钟的时间内,呼啦的一瞬坐的满满当当。
钱止的讲课风格和林屿宁有些像,两人都不喜欢用课件和多媒体设备,理论除了可以被案例具象化之外,原来还可以被图画所具象。
两人的风格又不太一样,钱止更随和在课上的废话更多,课堂气氛没有林屿宁那么紧张,也不会一直提问和追问,习羽在钱止的课上更享受,知识以一种优雅的方式在脑海里扎根发芽。
也幸好,钱止没有林屿宁上课那么龟毛,专业课不打招呼不让蹭课,钱止看到她了也没什么反应。
和其他课程一样,习羽还是遇到了语言的问题,课是用中文上的,理论概念是用英文讲的。
钱止时不时冒出来带着京腔的英文专业术语,让习羽感觉自己真的回到了大一刚开始适应全英文课程的时候,慌乱的在书上找着对应的中文术语,找到后赶紧在一旁标记。
三个小时的课堂,钱止书都没拿,拿着一支笔讲完了全程,四块黑板被写的满满当当,卡着下课的时间点正好讲完一章的内容。
吴率说的没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消遣课程,一场酣畅淋漓的讲座,单独听一堂就收获颇多,习羽觉得比自己埋头自习的效果好太多。
整堂课钱止频频看向习羽,像是在用眼神讨伐习羽中午破坏了他和吴率讲话的机会,习羽感觉不妙,钱止刚宣布下课,习羽像个小炮弹似得,在钱止从讲台上下来之前,赶紧从后门溜走。
黄昏将人影拉的足够长,去食堂的路上,习羽边走边从书包里捞手机,上课开了静音,一打开就看到了林屿宁的两个未接来电,没有未读消息。
有些奇怪,林屿宁很少会直接给习羽的内地号码打电话过来,习羽迟疑着没有回拨回去,跨境话费太贵了,尝试着打了微信语音电话过去。
接连两个电话都没有接通,林屿宁在出租车的后座反复转着手里的手机,没有更多的行动,他知道习羽应该是在忙。
前面是中环高架路不好掉头,司机指着右前方没有任何标识的大门告诉林屿宁这里就可以入校,就把人放在了路边。
林屿宁听罢直接下车,正门和偏门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差别,反正他现在也联系不到习羽。
下了车,朝着偏门的方向走去,秋色渐起,不同品种的树上的树叶开始泛红,林屿宁站在门前的石墩旁,看着来往的学生行色匆匆,在脑海里勾勒出习羽日常赶课的样子。
幻想被手里的手机震动突兀的打破,林屿宁看了眼备注心里涌进一丝暖意。
“我是不是打扰你学习了?”
赶上下课的人潮,周围的人声略微嘈杂,还伴着些许的车流穿梭的声音,习羽使劲的按了几下耳机线上的音量加键。
“没有,我刚刚下课,正在往食堂走。”
路口横向红绿灯指示跳转成绿色,两侧的人潮交汇,林屿宁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习羽,习羽走路不爱看路,插着耳机跟随着人流行进。
林屿宁站在原地看着习羽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隔着电话问她,“西西,你想要惊喜吗?”
“惊喜,惊喜,先有惊才会有喜,我现在不太喜欢突如其来的变数。”
习羽的坦诚让林屿宁有些后悔没和她报备,可他人已经在这里,说什么都晚了。
学校内的道路错综复杂,习羽还不够熟悉,忙着查看手机里到食堂的导航路线,话没有思考的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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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屿宁收了手机,穿过人潮,在人行道末端的角落处将习羽拥进了怀里。
耳机里传来断线的声音,紧接着就猛地撞入一个怀抱,刚想挣扎,熟悉的檀香味侵入鼻腔,习羽有些不可置信,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在耳侧听到熟悉的声音。
“抱歉,让你受惊了。”
习羽欢喜的拥住林屿宁,环住的双臂紧紧的蓄了两下力,踮起脚尖在林屿宁的脸颊处快速的印下轻轻的一吻,从他温暖的怀抱中逃离,习羽还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亲密。
“你怎么来了?”
意识到是林屿宁的那一刻,习羽突然明白了,每次自己不打招呼的回家,爸爸妈妈那种欢喜与错愕交织混杂的情绪,欢喜是真的欢喜,也难免会生出一丝责怪的情绪,不过习羽不想破坏当下的气氛,她是想见到林屿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