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仁的身上和明朔一样落满了雪,他静静伫立着,等宫门处再次传来响动,他才凑上前去。
宫门半开,一位穿着红袍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簪起的头发黑白参半,眼神明亮,面皮的皱纹不少,却没有胡须,身形很消瘦。
陈公公借着火光看清来人,略带敬意地说:“徐大人,万岁爷请您到勤政殿。”
徐仁看见红袍的一刻,知道司礼监的人来了,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大半。
等走在漫长的宫道上,身旁没什么人之后,徐仁才凑近了些,悄声说:“陈公公,我想请您救一个人。”
陈海有些疑惑地问:“救什么人?”
徐仁再压了压嗓子说:“有个官员受不住寒,倒下了,现在命都担在我肩上了。”
陈海没有立刻答应,正月初一御驾回銮,佛宗为防风雪害命,给最紧要的一批人,也就是回归的第一批人赐了三日的暖身莲火,现在他的身体还热得有些冒气。
他立刻想到挡在宫门口的那个蓝袍官员,说道:“救什么人说清楚些。”
徐仁见瞒不过,轻声说:“是贺喜的那个官员,不知怎么,他身上竟没有暖身莲火,为着给万岁爷贺喜,已经跪倒在雪地里了。”
陈海有些为难地摇摇头,司礼监的职位是他在宫里勤勤恳恳三十几年,凭着年久能够揣摩圣意做些事才升任的,明朔挡驾的情形被革职罢官已经是轻的了,他不想因为一个罪员给那些想上位的人留下把柄。
陈海说道:“救了人,万岁爷明天赏他,我谈不上有功,若是论罪,我就是同罪。”
陈海想到什么似的,脚步顿时怔住,眼神有些凌厉地看向徐仁,说:“徐大人,佛宗的事不会是你的扯的谎吧?”
徐仁的脚步没有停下,他回道:“见了万岁爷我自然有话说,现在宫外的一条人命你不管,我就去求皇上,有罪我一个人担着,问罪下来同死就是。”
陈海怔住了,佛宗的事大大小小,上到上三座的三位禅师的动静、净土的动静,下到佛国子民的心思、有哪些人被逐出佛国,在明皇的心里都不是小事,虽然可以像往常一样称说有人在佛国犯事被驱逐出境,但欺天瞒上的事经不住查。
犯的什么事,什么时候犯的事,人出境后去了哪里,都是要记录在册的。
徐仁其实没有说谎,他手上确有一桩与佛宗相干的大事,原本他打算凭着这件事把自已的官职再往上升一升,但是他知道自已那位蓝袍好友的性子,便只好用这宗秘事救他的命了。
“徐大人!”
“徐大人!”
任凭陈公公在后面如何喊叫,徐仁的脚步都没有停住,反而越走越快,一路赶到了勤政殿外。
陈公公气喘吁吁地过来,有些心虚地说:“求人不是这么求的,你在这呆着,我先去回禀万岁爷。”
宫门一开一合,随后传来一声:“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