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政当晚便走了,钟意独自一人,却久久难以入眠。
他也是坏,自己走的痛快,却留她一个人怅然,不知如何是好。
前世夫妻一场,许多话虽没有宣之于口,但彼此心里都明白。
李政待她,其实没的说。
在她面前,他从不计较什么,她若生气,便觍着脸过去卖好,浑然不觉,那会失了秦王的体面。
至于一双儿女,要不是他那样偏宠,也不会娇惯成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情。
皇帝是宠爱景宣和景康,但在最开始的时候,给予景宣无限宠爱和纵容的,始终是李政这个父亲。
而钟意心里面,其实也有他。
时间原就是世间最奇妙的东西,她恨过他,怨过他,可到最后,还是不由自主的将一颗心给了他。
而那个叫她动心的李政,真的会叫她死吗?
钟意迟疑了。
……
李政走了,这晚钟意再没睡着,天色未亮,便起身更衣了。
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紧急关头,宰辅有权调用折冲府军,此乃事急从权,然而事后,却要将内中缘由说的清楚,上达天听。
钟意近日事多,提心吊胆,直到今日,方才得空,自去书房研墨,提笔写了奏疏,将自己一行人遇上苏定方,再到进入银州,遭遇追杀,揣度出崔令造反内幕,种种诸事写于纸上,又请皇帝体谅擅调折冲府军一事。
从头到尾翻阅一遍,自觉无碍,方才盖上印鉴,折了起来,吩咐人送去驿馆。
不只是钟意要向长安上疏,苏定方亦要入京申辩,不日便要动身。
钟意此次出京,便是打着往绥州去看表姐的由头,结果变故一桩接着一桩,直到现在都未曾如愿,眼下诸事了结,也该去走一趟了。
当日晌午,苏定方便往钟意住处,同她辞别。
钟意有些诧异:“这么急吗?”
“章将军已经擒得王文度,今日晚间,便可抵达银州,”苏定方笑道:“我会同王文度等人一同入京,在陛下面前申辩。”
钟意听他如此言说,莞尔道:“恭喜。”
背负污名,于谁而言都不是好事,苏定方少年得志,经此磨砺,心性只怕会更上一层楼。
再则,前番高昌大败,皇帝失了颜面,此次得知其中另有内幕,终究好看许多,为了弥补,想必会格外加恩苏定方。
苏定方不过淡淡一笑,躬身施礼,道:“居士大恩,我永志不忘。”
“何必再说这样的客气话。”钟意不以为意,又叫玉夏将书房里仔细收着的那卷农书拿来:“我还要往绥州去走一遭,短时间内怕是回不了长安,劳烦你带回去呈交陛下,早些传好消息来,告于陆老先生。”
崔令原是打算将陆实农书夺为所用,求个功绩,谋取肃州都督的,不想钟意先行一步截胡,只能痛下杀手。
也是上天庇护,他也怕钟意一行人将那农书遗失,又或者失了几页,只叫人看管住陆家人,却不曾加以杀害,待到知晓钟意身份,折冲府军动身,便慌忙逃窜,更顾不得这些小事。
陆家人被拘了几日,虽是受了惊吓,人倒还平安无恙。
苏定方自玉夏手中接了书稿,郑重其事道:“居士安心,我必定不负所望。”
钟意笑着道了声谢,又道:“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之前此前事多,你一直不得空,今日倒是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