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
“以手抚膺坐长叹……”
裴翠云的目光凄迷,伴随着言庆的歌声,姑姑的舞姿,她恍若看到了蜀山之艰险和雄立。
朵朵屏住了呼吸,无垢目光狂热。
至于裴行俨等人,更被那歌声舞姿所吸引,下意识的伴随着言庆的歌声,扼腕而叹息。
隋唐时期,从未有什么高深的教育。
然则那歌舞诗篇,似乎已沁入每一个人的骨头里面。他们能理解到那诗歌中的壮丽,犹如后世的人,都能哼唱两句流行歌曲。不过,隋唐人的诗歌,又雄起豪迈,即便靡靡,亦不失雄壮。
言庆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已近十二载。
灵魂依旧是原先的灵魂,然则骨子里,却以浸透了隋唐的风流。
“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平衍转石万壑雷。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和声低沉,在山间回荡。
羯鼓之音陡而急促,鼓声越来越响,越来越亮,越来越短促,越来越激昂……
裴淑英的舞姿,也随之越来越快。她似已感受到了,言庆这首《蜀道难》,将入**。她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双臂弯曲合拢,旋转越来越快。那种感觉,就好像少女时快活的歌舞,重又回来。
“剑阁峥嵘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侧身西望长咨嗟!”
当鼓声停息,裴淑英匍匐地上。
营地中,再一次鸦雀无声……
许久,裴行俨大吼一声:“好!”
鼓好?诗好?亦或者是裴淑英的舞姿好?
也许,都好吧……
营地之中,欢声如雷。
所有人都兴奋的大喊大叫。郑言庆走到裴淑英身边,把裴淑英搀扶起来,伸出手,擦拭去她额头晶莹汗水。
那肌肤的温暖接触,虽相隔数月,依然能够感受。
裴淑英看着面前的这个小男人,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纤手拂去言庆肩膀上的细密雨珠。
“破野头,又算得个什么?”
她微微一笑,言语中带着自信满满。
“小妖放心,破野头奈何不得我。虽说他如今声势正盛,但想要为难我,恐怕也要思量一下。”
河东裴氏,自古三晋望族,秦汉以来,历六朝而盛。
所出子女焉能惧怕一个小小的包衣奴才(宇文述一门,本是鲜卑贵族俟豆归的奴才,后随俟豆归而改姓宇文,类似于满清人的包衣奴才)?裴淑英轻声道:“若是那破野头不知轻重,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耍出什么手段。”
“姑姑……”
“小妖莫要为我担心,姑姑经历这许多事情,知道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