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对自己,可说是机关算尽。既要让郑言庆搏一个锦绣前程,又要让他平平稳稳。
言庆收好了书信,呆坐片刻,总算是稳住了心神。
“言庆,我要走了!”
窦奉节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郑言庆一怔,扭头向他看去,只见他已经煎好茶,为他分出一碗茶汤。
“好,那我改天再去看你。”
窦奉节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要离开洛阳了。”
“离开洛阳?去哪儿?”
“爹爹晌午时问我,是不是想和他一起去资阳。”
郑言庆恍然大悟,原来是窦轨想通了,要带着窦奉节一起走。这是好事啊!看样子昨天晚上他那一席话,并不是白费功夫。窦轨开始关注窦奉节了,说不定父子两人在一起,可以让窦奉节不再像从前那样懦懦。而且,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
“奉节,你应该高兴才是啊,你昨天不还告诉我说,想要和你父亲在一起吗?”
窦奉节点点头,“刚开始我的确很开心,可是后来……”
“怎么了?”
“我要是去资阳,就再也没办法和你玩儿了!”
窦奉节抬起头,看着郑言庆,眼睛红红的,轻声道:“我想和爹爹在一起,可我又不想和你分开。我长这么大,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要是去了资阳,我什么人都不认识,会想你的。”
这个家伙……
郑言庆颇有些无奈,但又不得不为之感动。
他站起来,然后又在窦奉节身边坐下,伸手搂住他的肩膀,低声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奉节,你莫要这个样子。想想你父亲,他一个人在巴山蜀水打拼,又何尝不希望你能在他身边陪伴?这一次他好不容易同意带你去,你应该高兴才是。
你在资阳好好的照顾你爹,说不定过些年,你和你爹就回来了。
哭哭啼啼的,想个什么样子?男子汉大丈夫,当志在四方,居于一隅,难成大气。”
“可是,我舍不得你啊!”
“哈哈哈,傻小子,又不是生离死别。咱们今日分别,正是为了日后的重逢。到那时候,你我都长大了,就可以想大人一样,把酒言欢,互道离别之情,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真的吗?”
窦奉节忍不住问道:“那到时候,咱们还会和现在一样,是好朋友吗?”
“当然了,你还记得吗?在学舍的时候,咱们说过,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窦奉节瞪大了眼睛,看着郑言庆,用力的点点头。
言庆搂了他一下,然后起身坐在书案旁,想了想,提笔写道: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同是……远游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这是初唐四杰之一王维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其中那句‘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对言庆和窦奉节来说,似乎都不太合适。
不过,他们都是远离家乡的人。
窦奉节是远离他洛阳的家乡,而之于郑言庆来说,这个‘远游’的意义更加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