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省城到北京得走一天多的时间,大家热热闹闹地聊了一会儿,就开始觉得没意思了,时间有点不好消磨。
糖厂的供销科长就从包里掏出了一副扑克牌,号召大家打扑克。
打扑克是如今机关工作人员的必备技能,娱乐活动匮乏,不少人下了班私下攒局打扑克。
尤其是供销科长这种常年走南闯北应酬交际的,打牌更是家常便饭。
时下有句顺口溜叫“腰里掖副牌,逮谁跟谁来”,说的就是各单位里整天沉迷打扑克的扑克迷。
戴誉来了以后尚未接触过扑克牌。
戴家大多是老人小孩,男人们整天在车间累得要命,回家只想睡觉,谁有心思组织打扑克。
单位里更是组织不起来。一般都是同科室的职工一起玩,他们宣传科就俩男的,女同志对打扑克没啥瘾头,所以他和沈常胜也玩不起来。
不过,包厢里这些人显然都是个中老手了,糖厂的供销科长一提议,大家纷纷应和。
紧接着戴誉就看到包厢里的几人一个个都低头摸兜去了。
正不明所以间,就见大家纷纷从兜里掏出各种票证。
许厂长拿了两张啤酒票,糖厂的拿糖票,烟厂的拿烟票。
人家也不说这是赌注,只说今天打的是票证扑克。
啤酒厂这边是许厂长上阵,与烟厂糖厂的三人玩“争上游”,戴誉和徐科长只有坐在一边看热闹的份,等着许厂长赢牌后海豹鼓掌。
这会儿的扑克玩法也是很有时代特色的,“争上游”的玩法是在五八年前后产生的,为了鼓励劳动热情,应和的热潮,“争上游”便应运而生了。
戴誉看他们玩了一把就明白是咋回事了。
玩法挺简单,就是大家依次出牌比大小。谁最先出完了手里的牌,谁就是“上游”,而最后的输家即是“下游”。
在下一局开局的时候“下游”要将手里最大的牌进贡给“上游”,“上游”再根据手里牌的情况返还给“下游”一张。
这打法实在没啥技术含量,一群智商在平均线以上的领导打这种牌,真的是输赢全看运气了。
许厂长的运气显然不咋样,除了开局赢了一次,再没有过进账。
气得许厂长直呼:“千刀万剐不赢第一把!”
让牌局突然就变得玄乎了起来……
见他输得这样惨,徐科长和戴誉面面相觑,准备鼓掌的手迟迟抬不起来。
趁着洗牌的空档,戴誉提议道:“不然你们还是‘打百分’吧,这‘争上游’实在没啥技术含量,几把下来都看腻了。”
“打百分”戴誉是早知道的,与后来的打升级差不多。也是历史的产物,鼓励大家争当英雄,争当先进的。
卷烟厂的厂长也附和:“对对对,咱‘打百分’得了,而且全打暗牌,来个一千分的,谁要是赢了,这桌上的所有票都归他!”
许厂长摆手:“不行了不行了,一千分的我可玩不动。先吃午饭,吃了饭让老徐和小戴组队跟你们打!”
提起吃饭,大家都来了精神。
天气凉快下来以后,大家都是随身带着够两天吃的饭菜,虽然火车上有餐车,但东西太贵,俭省惯了的人哪舍得花那个钱。
戴誉翻出包里的一兜葱油饼放在了小桌板上,让大家分着吃,戴大嫂给他烙了不少,包里还有一兜呢。
见状,众人纷纷掏出自己带的吃食,有拿香肠片的,有拿茶叶蛋的,有拿拌凉菜的,三两分钟的工夫,桌上已经放了五六个铝饭盒了。
戴誉洗了手回来,拎起一张葱油饼,将桌上的所有菜各夹一点卷进去,又涂上一些徐科长的辣椒酱,问许厂长:“厂长,你吃这个不?”
许厂长看他将东西一股脑全卷进去,很不能理解这种吃法,摇头:“这乱糟糟的能好吃么!”
戴誉笑:“这就是津门小吃大饼卷一切啊!哈哈,人家那边的人都这么吃!啥都能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