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冷,”他靠向椅背,看着窗外,再不说话。
经过闹市,雨下小了些,街道两旁的酒吧夜店鳞次栉比,华灯流泻,花花绿绿纸醉金迷。
他似乎瞧见了什么,拿眼盯住街对面,忽然开口:“停车。”
前面十字路口。苏沫正跟着车流往前挪动,心说马路中间怎么能随便停车。
恰逢红灯亮,车子慢慢减速,王居安二话不说就推门下去,又砰地一声甩上车门。
苏沫一时摸不着头脑,来不及问,就见他已穿过马路。她思来想去,想不出哪里又得罪他,最后是担心和好奇占了上风,车子开到路口,赶紧调过头去找人。
一溜的酒吧,一溜醉生梦死的的人群,拿不准他进去哪一家,估摸着找了几回,才在一处装潢高档的地方看见了王居安。
他独自坐在角落里抽烟,有女孩送酒过去,脸上堆笑,嘴里搭讪,他也懒得敷衍。
女服务生似乎习以为常,才转过身就垮下一张脸,吧台跟前坐着个年轻男人,看样子也是熟客,凑过来跟她调笑:“又犯贱了,碰了这么多回钉子还发骚。”
女孩道:“你懂个屁,这种高难度级别的,一旦攻克更有征服感,”又啧啧两声,“你瞧瞧他那身衣服,再瞧瞧他衣服下那身腱子肉,是你们这种小白脸能比的?”
小年轻表示不屑,撇嘴道:“直接说你就是欠……”
女孩一瞪眼:“滚!”
苏沫打断他俩,要了瓶不含酒精的饮料,才问:“他经常来这里?”
女孩听见她问,神情有些防备,自顾自地调酒,不答话。
年轻男客却故意唱反调,热情开口:“是啊,这几个月,不,有大半年了,他经常来,来了也不理人,就一个人喝闷酒,”又故意问,“他是你男人啊?我看你男人头发都白了,年纪也不小了吧,这么喝法真不行,老人家扛不住,赶紧领回去吧。”
女孩拍他一下:“你说谁老呢?”
小年轻有些怒了:“我说她男人,你激动什么?”
苏沫感到头疼,暗自叹一口气,打定主意,走过去把酒瓶挪远了些:“别喝那么快。”
王居安瞧她一眼,果然不理人,只拿起酒杯喝尽了,搁回桌上,瓶子捞过来再倒满,不多时桌上又多了只空酒瓶。
苏沫还想劝,又不忍。
王居安酒量不错,喝掉三四瓶也不见醉意,只面上略有些红,过了一会,他似乎喝尽了性,随意摸出几张纸币扔桌上,起身往外走。
迎面就撞着一人,那人醉意更浓,几乎站立不稳。
王居安看也不看,一拳便往人脸上招呼过去,那人大声嚎叫,四周哗然。
苏沫也吓了一跳,直觉地想要去拦,被王居安一把推开,紧跟着又是第二拳。
那人顿时鼻口流血,捂着脸趴桌上,勉强抬头看他,一看之下立马愣了神。
旁人忙扯开他俩:“多大的事,不小心撞到了,怎么能乱打人?”
王居安微眯着眼,模样有些醺然,伸手一把揪住桌上那人的衣领,迫他站起来,又仔细打量他的脸,才道:“原来是尚老板,我还以为是哪个走路不长眼的小混蛋……”
尚淳也酒醒大半,又惊又怒,脸上火辣辣地痛,偏被他气势镇住,又碍于自己的身份,心里有顾忌,不好发作。旁人忙问要不要报警,尚淳狠狠盯住王居安,犹豫了半日,才一抹嘴角不甘心道:“熟人,误会。”
王居安笑起来,拍拍尚淳的肩,侧身让路。
尚淳面色铁青,使劲推他,无奈自己头晕脚滑,手里使不上劲,忽又晃眼瞧见苏沫,更加诧异。
他低头走过去,却不时回头打量他俩。
苏沫也疑惑,先头只以为王翦生前常来这家酒吧,因而做父亲的过来吊唁,却没想又会闹出这一幕。只瞧见尚淳的眼神,她心里便咯噔一下,若在以往无人照应,她多半强装硬气,不肯流露半分怯意,可是现在,却下意识地认为,女人不必过于坚强。
她身随心动,稍微往王居安身后站了站,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