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碎碎叨叨,一边把周围杂草一点点清理干净,好些直接连根一起清理到旁边去了。忙活到太阳都有些西斜,才直起腰,满意地看着面前格外显眼的神龛,香炉都被我摆了出来。我嫌弃供桌空荡荡的不好看,在怀里摸了很久,正好摸出来半块桂花糕,便摆在了不足手臂长的供桌上:“我也就这点东西了,将就着吧。”
说罢,我又觉得仿佛那麒麟有些朴素了,在怀里又摸了好久,最后摸到一个穗子,正是我当时在东旭殿捡到的琉璃尾羽碎片。我在麒麟塑像上比了好久,觉得仿佛分外合适,将穗子放在麒麟脚边:“这东西也给你,毕竟是神兽,多配点漂亮装饰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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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刘大姐家里,便只说似乎认错了,不是自家的亲戚。刘大姐听了也替我惋惜,拍着我的手背安慰我放宽心,总能找到的。
唐云忠的干儿子还未满周岁,倒已经能看出是个行军打仗的好材料,在床上爬得飞快,哭起来的大嗓门隔着一个院子都能吓我一跳,连吃奶都分外卖力,就好像咬牙切齿憋着劲要长大似的。我试着抱了抱,跟个大秤砣似的:“我的天,这长得也太好了吧?”
“吃穷我了!”刘大姐笑得咬牙切齿的,“早点送去唐家军去!这小子看这模样就是能混出模样的。姑姑你看,哪家孩子吃奶能吃得这么多的?”
我啧啧称奇,有点想笑。把赵义抱起来吃力地颠了颠:“这么小就不哭?还一副豪气模样,看来二十年后唐小将军帐下要得一员猛将了。”
小住两天之后,我早已归心似箭,想来给三皇子的时间也够多了,便匆匆拜别了刘大姐,跟着马车赶回京城,紧赶慢赶在申时总算赶到东直门回了宫。急匆匆找杨姑姑报道后,我怎么都静不下来,还是赶在酉时前小跑去了温贤阁。
虽然这话说得略有些儿女情长,但是这还是我认识周恪己以来分别过最长的时间。大约是因为他最初就是我的病人,一旦看不到我最先的想法就是放心不下。反正我放出的消息应该是今日归明日上工,就是周恪礼要做什么大约也早做了。
温贤阁一副安安静静的模样,我确认没人之后一路小跑溜进去:“恪己大人!”
周恪己披着被单,听到我的声音背影微微一滞,半侧过脸有些躲闪的意思:“许姑姑?怎的今天就回来了?”
“原本也就是明早上的事情,刚刚回宫怎么都觉得心不安,所幸就来先看看殿下。”我放下药箱,想看周恪己的脸,又被他一个侧脸躲过去,“大人?”
“说好明天回来,怎的今天就来?”周恪己又躲了一下我的目光,将左半张脸藏在我看不见的阴影里,我动他就跟着动,“也不提前说一声,这……这般毛毛躁躁的,总要吃亏的。”
“若是分内劳苦的事情,那我能多躲一个小时便是一个小时,谁会这么赶紧地来找活儿啊?但是大人的事情怎么能放到一起去讲呢……恪己大人你能不能别转啦?你脸怎么了!”
“无妨。”他还在躲我,“姑姑看过了,恪己无碍,姑姑可先回去了——姑姑!”
我一个飞扑把周恪己按在墙上,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僭越地捏着他的下巴,手指用力把他一直藏着的半边脸扭过来:“我是大人的医官,大人躲什么!”
眼前的伤痕让我微微一愣。那上好白瓷的皮肤上忽然多了一大片擦伤,从颧骨一直蔓延到下颌,几乎遍及整个左脸:“这是……”
我微微一思索,即刻意识到这伤口是脸颊在粗糙之物上繁复摩擦而留下的。那么周恪己很可能是……
我微微吸了一口气,不由得闭上眼。努力不去想周恪己被人按在地上,脸反复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的情境。难怪周恪己想要藏起这个伤口,这内里的屈辱和折磨又有多少人能接受呢?
“姑姑,为何不看在下?”周恪己看没躲过,反而大方起来,语气里甚至带了点宽解我的笑意,“伤口丑陋,姑姑可是嫌弃?”
“怎会嫌弃大人。”我深吸一口气,低头错开目光,“不过是臣女眼下神情不好看,不想让大人看到而已。”
“姑姑。”一声喟叹忽然在我耳边响起,紧接着我被揽入怀中,头抵在他的肩上,一瞬间便无法看到彼此了。周恪己手臂微微颤抖着,他似乎在和自己较着劲,我不知道他具体的心情,只是能从手臂上的力道察觉出他的心绪,“如此,虽然僭越……便暂时相互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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