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周严肃的点点头:“人之所以生病,就因为有许许多多我们看不到的病虫正在作祟,多数病虫惧怕高温,因此蒸煮食物便可杀灭此物。
番君若是感兴趣,回江南的时候可以顺便去会稽走一趟,公乘神医对此颇有建树,番君可听他详解我大楚的许多防疫常识。”
吴芮看上去很是挣扎犹豫,最后不甘心道:“鯸鮐之味只有生脍才能尽显鲜美,罢了罢了,这次回去我就留下遗言,非五谷尖不葬!”
“……”
看到项籍虞周有些不解的眼神,吴芮继续道:“天下间的死法千千万万,因食而死何其幸哉?吴某主意已定,莫劝莫劝……”
虞周听完不禁哑然,想不到眼前的这个家伙行事风格如此风流,要吃的不要命啊!
不过提起鯸鮐,也就说得过去了,老熟人了,通俗来讲又叫河豚,吴王夫差一边享受美人计一边随口起名的“西施乳”就是此物,吴芮作为他的子孙好这一口也没什么不对,好像……吃这玩意儿毒死的可能更比病死更大一些吧?!
“番君真性情,虞某佩服,在下只愿贤伉俪携手百年享尽珍馐美景。
不瞒番君,我身上这身衣裳便是在下以家信寄回《上邪》之后,内子亲自缝制的,她对尊夫妇二人十分艳羡,还要在下多与番君亲近,也好受些陶染。”
听虞周说起家中妻子,吴芮总算收起之前的想法,正色回道:“好,在下离开之前必定去一趟会稽,也好让神医帮着想个两全其美之法。”
“会稽?阿耶,我们要回吴地了吗?!”
清脆的少女声音如同银铃一般,话语之间的雀跃几乎就要透体而出,正在饮宴的三人听到之后都有些意外,吴芮更是一边招呼她到自己身边,嘴上一边呵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胡闹!还不快给上将军赔罪?!”
少女进了营帐也不露怯,眼珠子来来回回打量两圈,最后看着项籍疑惑道:“你就是大楚上将军?!”
项籍看了看吴芮,傲然道:“怎么,不像吗?”
少女点头:“确实不像。”
吴芮听了之后心中一急,沉下脸开始真心呵斥:“梅儿,莫要胡闹,快回你自己帐中安安静静待着,再这样,老夫现在就派人送你回去!”
扭过脸,他又赔罪道:“上将军,小女年少无知……”
“可我说的是真话啊……
刚才有个小子说自己是上将军的兄弟,我不信,他便将我领来一观尊颜,他们俩长得真不像……”
吴芮瞪着眼睛错愕,虞周捂嘴掩饰笑意,项籍眉毛一挑,对着帐外吼道:“项庄,给我滚进来!”
项箕臊眉耷拉眼的进来了,一身戎装看上去精神不少,只是……这小子什么时候有了披大氅的习惯了?
以前他还说剑客最重要的就是出手要快,穿的累赘了就是找死,现在……他娘的,这大氅好像还修过,毛喇喇的边角全不见了……
“此事不怪贵千金,好叫番君得知,此子乃是舍弟项箕,单字一个庄,他这年纪入得军营跳脱了些,冲撞了!”
项籍刚刚介绍完,项箕就像个标杆一样站在那里见礼,吴芮对此有些冷淡,随口应了一句,喝酒的兴致也降了一些。
少女被父亲叫到了身侧,项箕同样赖在兄长背后,局面忽然变成这样,虞周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只能戛然而止,接下来全是不疼不痒的拉家常联络感情。
匆匆结束了宴席,送走番君父女之后又只剩下项籍和虞周两个人。
“我怎么感觉今天什么事儿也没办成?!”
“是没办成,小庄这一打岔,芮稻的事情我也忘记问了。”
项籍皱眉:“番君前恭后倨,是不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周了?!”
虞周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项庄的出现是个意外,却试探出了英布在吴芮心中地位非凡,再加上今日这番交谈,虞周忽然觉得接下来不该对英布再用什么手段了。
番君为人厚道,但是人家并不傻,反过来说智者乐水,局面上的东西必定瞒不过他那双眼睛。
与其继续为了个刑徒给两军留下难以自愈的心病,还不如放手之后任凭英布自己选择越来越失分的路,就拿这次来说,谁能断定兵发济阳不是英布自己挑肥拣瘦的结果?!
楚军没有害人之心,这是必须留给吴芮的深刻印象,所以,除非动用一些时下人难以察觉的非常规手段,让英布无声无息消失掉,现在……似乎还不到那一步,一切还是等着济阳那边传回消息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