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青音道:“你安插细作在衙门,此事我早有怀疑,那几日我才到衙门不久,虽觉有问题,但却无法确认,马大人派给我的衙差都是衙门里的精卫,怎会有人不顾查案,为了活命,将标记留在树干上?想来,那标记并非是留给衙差的,而是留给黑山山匪的!此人得到消息,知道我第二日要去破那人皮案,捉拿鬼书生。兽台寨因为误会鬼书生夺尸,害自己兄弟尸体无法落叶归根,心有怨恨,想要趁此机会随着衙门的人一起寻到鬼书生,报这夺尸之仇,可没想到扶丰山有妖精,生生送了四个兄弟的性命!”
葛万生见已经被揭穿,破罐子破摔:“你们衙门人的命是命,难道我们山匪的命就不是命?凭什么你们都活着?偏偏死的是我四个兄弟?”
江见时诮道:“要怪就要怪你们胆量太大,太过贪心!明明可以借着衙门的手,找到你们所谓的鬼书生,非要想着快他们一步,先捉到人。谁曾想到,率先藏入那水蛭精的老巢后,却被此般急迫之心害了性命!那水蛭精想来早就知道你那几个兄弟隐在屋内,所以用遁地之术将我引过去,他知道以他区区三脚猫的法力斗不过我,便吸了那四名山匪的精血,吞了他们的魂魄,再用他们的手伤我,好在我早有防备,伤不及性命,否则险些要跟着你那几个弟兄一起共赴黄泉了。”
江见时似是在反驳葛万生,实则已经将所有案子更加详尽的脉络传达给了鹿青音,现下此案的真相已经完全浮出水面,所有漏洞都被补齐,萦绕在鹿青音脑海中的疑惑也抽丝剥茧般解开了。
此案只剩一个疑惑,鹿青音思考一阵,问葛万生:“你说你兄弟的尸身被抛掷在荒野,可是真?”
不提此事还好,一提葛万生就像是被电劈了一般,刚想张嘴叫骂,就看到那四个壮汉像四座石塔一般立在江见时与鹿青音身后,堪堪又退了一步,放低声音,道:“这件事是你鹿师爷不地道!你为了破案剖尸也好,起码给我兄弟寻个好坟冢下葬,你将他们扔在扶丰山后山的野地里,不怕有损阴德遭了报应?”
鹿青音回忆:“此事断不可能,衙门将你的这些兄弟都送往了扶丰山后山,那里是个公坟,尸身定然会下葬,否则尸体腐臭生了瘟疫,谁也担不起这责任!你若说那几人碑上无字,我倒无法反驳,但要说随意抛尸,衙门绝无可能。”
葛万生顿时激愤:“明日我就带你到扶丰山后山去看看,让你再死鸭子嘴硬!”
鹿青音与江见时对视一眼,不再说话。
夜里鹿青音与江见时被关押在牢房中,牢房内有个不高的窗户,踮起脚可以看到外面,鹿青音朝幽暗的远处看着,嘴上却问江见时:“既然你那几个护法本事高强,为何不把我们救出去?”
江见时坐在地上,抬头瞥了他一眼:“现在就是带你走,你也不会走了。”
鹿青音不置可否:“我只是想知道那抛尸的地方具体在何处?葛万生又是不是在撒谎?如果撒谎,他目的为何?”
他顿了顿,回首:“所以。。。。。。你脖子上的伤是自己弄的?”
江见时没做声,他自然知道鹿青音说的是哪次,只是被当面揭穿,也不知该作何解释。
鹿青音轻轻叹了口气,一手撑地,坐在江见时对面,盘着膝在黑暗中看他:“指月。”
江见时缓缓抬眼,眼眸散着微亮。
鹿青音:“以后别再欺骗我,好吗?”
江见时仍然没有说话。
鹿青音:“不管你想做什么?不管你想要什么?都直接告诉我好吗?我想了解你,想真正的认识你,而不是隐藏在各种伪装之下的你。”
江见时的声音低低的响起:“你呢?愿意告诉我吗?将你的所有?”
鹿青音微微凝滞,又听江见时道:“鹿青音,哪一个又是真正的你呢?是那足智多谋的鹿师爷?还是藏着沉重身世的另一人?”
“。。。。。。”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过了好一阵,江见时深深吸了一口气,倚在牢房的木栅上道:“我骗你,是希望与你在一起,你瞒我,又是为何?你可曾信过任何一个人?或者说,你可曾信过我?”
江见时目光从自己搭在膝盖上的手移至鹿青音眼睛上。
鹿青音紧紧盯着他发亮的眼眸,指尖按压在身侧的草席上,草席又硬又尖锐,扎的他手指凹进去一块,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有一种委屈像是波澜朝四面化开。
远处传来看守的山匪不近不远的呼噜声。。。。。。
江见时轻笑一声:“无碍,你不愿说,我也没想强求,过去那些回忆也与我无关。”
江见时说得淡漠,但是鹿青音能感觉到他还是希望自己对他坦诚相待,可是有些事情就像是一块没有长好的疤,坦诚,意味着连皮带肉重新撕开那块伤疤,即便自己不怕疼,江见时又是否愿意接受那伤疤下血肉模糊的丑陋?
江见时似是无所谓般:“人生在世多有无常,今日不知明日事,昨日也无需再提。”他将身边闲置的草席扔给鹿青音:“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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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青音声音缓慢而柔和:“你,是我活在这世上见过的唯一的美好。。。。。。似乎关于你的所有事情都会让我忘记过去,忘记我是谁。。。。。。指月,我不想把我肩负的沉重和痛苦带给你。。。。。。只有和你在一起时,我才是鹿青音,是一个我羡慕而又渴望成为的鹿青音。”
江见时歪着脑袋看他,突然伸过一只手:“过来。”
鹿青音静静的看他,又听他道:“过来,这里可以看见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