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見了鬼了,这家伙是老熟人了吧!
我一开始只是觉得总是碰见老虎这件事太过倒霉,方才在林子里见到这只老虎的时候,就在反复思考:为什么总是能碰到花纹斑斓的花虎呢,为什么自己的运气能差成这个样子……但现在想想,虽然开始确实见到了它身上的花纹,只不过一时间因为光线太暗,加上受到惊吓的缘故,也压根没仔细看它到底长成了什么样子。
我就说吧,怎么可能啊!
人是不会总是这么倒霉的,再怎么说,我也不可能真的有吸引老虎的体质吧。方才的那一瞬间吓蒙了,我六神无主,还以为自己和老虎有了什么奇怪的缘分,但现在看来,真的真的从头到尾只碰到过这么一只猛兽而已,恐怕用我的脚力走上半天,也只能碰上同一只老虎。老虎狩猎范围是很广的,它们的地盘彼此很少有交错的时候,靠气味来划开领地,基本上不会互相越界的可能。这一大片土地,大概都是直属于这只老虎的地盘吧。
不过再威风的霸主也有马失前蹄的落魄时刻,毕竟现在的它……没有牙。
就算叼住了我的脖子,也没法痛痛快快的洞穿我的喉管。不然的话,它干什么要磨蹭半天不动嘴呢?它一定不会再攻击我了。
既然确保自己的状态已经安全了之后,我便静下心来,试图整理一下思路。
想想猫科动物的捕猎的方式多种多样,但主要制胜的手段之一就是扑过去咬穿猎物的脖子,直到强有力的下颌锁住猎物的躯干,让它们即便奋力挣扎也逃不出禁锢,最后活生生地失血而死,这就是虎牙不可或缺的作用之一。
当然,就算舍弃了牙,它还有那么强壮的身体与尖锐的爪子,用力拍击也能够给攻击对象造成致命的伤害。不过可惜它到底还是没有牙,哪怕臂膀爪子的攻击能够奏效,它却已经连死去的猎物都叼不走了。
软趴趴的牙龈肉没有可供使力的支点,彻底成了一块单纯且毫无力气的肉块。人也是一样的,有坚硬的东西长在柔软的肉上时,就一定说明了某些动作需要靠撑着支点才可能产生作用力,同理,若是手指上没有指甲盖,那就可能连一张纸都拿不起来。
老虎和这个比喻中的状态一模一样,牙齿对猛兽的作用真是太重要了,更何况它生长自丛林之间,除了进攻以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东躲西藏”,自从我打掉了它的牙齿之后,它早已经是个失败者,而不再是凶狠暴虐的丛林霸王了。因为它已经失去了作威作福的利器,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身形比较大的猫而已。
话虽如此,我还是不敢对它放松警惕……它应当是主动跑过来的,那意图到底是什么?要来报复吗?还是想捡漏?
老虎与我四目相对,我对比了一下彼此的身长大小,觉得它要是真想要干掉我,哪怕没有牙也照样能轻而易举地达成目标……所以这是真的要找我帮忙咯?
我有些疑惑它是不是真的没牙了,试探性地伸手摸向了它的嘴巴。
略有些粗粝的毛发在我的手心摩挲,与家猫不同,老虎的毛要更加支掕起来一点,也要更加粗些,像是钢板的刷子,一根根直立起来,用手压也压不下去。但比起扎人的胡须,它的那些绒毛对比起来就已经显得足够柔软了,这样微妙的触感让我感觉正摸着一茬茬已经风干的草绒,手感很是不错。
它的嘴巴很热,我捏住了它凸起来的长嘴,它似乎有些不愿意,才刚碰上去就猛地一甩头,不过幅度并不大,摇到一半就不再挣动。它微微龇牙,但因为里面已经不剩什么坚硬的东西了,在我看来就是将嘴巴开了一条缝。我的两根手指探了进去,它惊了一瞬,可惜还没来得及反应,我的手指头就见缝插针地灵活地游了进去。
老虎闭着嘴巴,我的指头在里面探索了一阵,找到了空隙,变本加厉地将整个手都一点点挤了进去,塞满了它潮热、逼仄、窄小、湿润、散发着惊人膻味的口腔里。它感受到异物闯进来的感觉越来越多,下意识地就偏了偏头想要躲开,但它一开始摇头晃脑,就给了我更多的可乘之机,甚至不需要伸手把它的嘴巴分开,顺理成章地连手腕也钻了进去。
“咕——”
我已经一路顺畅地滑进去了,顺带堵住了它的叫声。
那张嘴里不够滑腻,但被津液浸润得足够潮湿,不一会儿它的嘴就合拢了一点,舌头微微向上抬,我能够移动的空间就明显变得少了,这老虎的嘴上用了力,我被四周抵住的官感愈来愈清晰,上下都有些吃力了起来。
不要阻挠我,还要干正事呢……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这样想,在这个紧窒湿热的口腔里费力地摩挲挪动,总算摸到了它的那一圈牙龈,指头一寸寸摸了过去。牙面本该在的地方光溜溜的,再也找不到曾经那凶险的牙齿在哪了,虽然生长的痕迹还在,可是牙龈肉摸上去简直像更硬一些的海蜇,一整片都很软,像是待开垦的良田……
话虽这样讲,也并不是一粒牙齿都不剩了。我左右一点点挪动,确认了前排的牙齿上下都没了踪影,但藏在后面的牙倒是都还在。当初用文件夹敲它嘴的时候是平举着用力的,后槽牙的地方没有挨到过倒也正常,这样就大概能摸清楚这家伙是个什么状况了……
后槽牙还在倒还算是一件比较幸运的好事,那些牙齿的主要存在功效是磨碎食物,将它们嚼烂了吞下去。虽然嚼东西没有了问题,但前排的牙齿已经没了,狩猎就成了困难,进食的时候也没有办法撕烂食物一点点吃进肚子里,负责叼肉的那些牙都被我搞掉了,因此它注定会被活活饿死吧。
虎是很聪明的动物,毕竟在森林里横行称霸了这么多年,自然明白要干什么事对自己而言才是最适合的。因此专程跑过来,未必没有“求和”的意思。它搞不定狩猎后的进食,如果主动求和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能够活下去,走投无路之下,它自己也很清楚,只有这一条选项对它而言是确实可行的。
也幸好我的碰上的是老虎,它要更懂变通、更加能够退一步,如果是狼或者鬣狗,恐怕我就要完蛋了……哪怕当时敲掉了它们的牙,它们也未必见得会在当初放过我,最后一定会闹得鱼死网破才会收场。
日后也会更加记仇,主动求和这种事估计压根儿不会做吧。
狼是很容易积怨的生物,森林中很多兽类都是如此。我在很久以前听过几个段子故事,当然不知道真假,说的是狼崽在小时候被抄了窝,后来渐渐长大了,一路闻着气味跋山涉水,走了不知多少年,在隔着好几个省市的地区找到了小时候出现过的偷猎者,半夜摸到床头,把他们都一股脑咬死了。
毕竟狼性狡猾凶桀,一定要闹到复仇完毕以后才会善罢甘休。
还有大象的故事;说是盗猎者曾经一子弹射伤过一头大象,十年之后都已经差不多忘记了这件事,重新再踏足森林,碰到了一头大象缓慢地走过来,抬脚将他活活踩死了才肯离开,这一仇它记了整整十年,哪怕连人自己都忘记了,这只大象竟然还记得他的气味和外貌。
这些故事给我的印象都不是很好,感觉动物们记仇的可能性相当之高,并不是那么和善的家伙。再比较一下,伤的是只老虎也真是太好了,至少它好像更能变通、更懂得委曲求全一些。
噢好吧……想的事情多了,不自觉就忘了该干的正事。我的手还塞在它的腮帮子里,这老虎含习惯了,就这样包着嘴巴没有动。我的手没法随意反转挪移,毕竟它含得太紧了,感觉自己像是在深入章鱼的吸盘,那里简直是个无底洞,越收越紧,我被夹在中间可以说是寸步难行。这样紧实软厚的口腔给我的感觉更加鲜明了,我的手心正是朝下的状态,手背正抵着它的上颚,手指碰到了它的舌头,上颚像是一把宽大的扇子,带着圆润的弧度,有些凹凸不平的突起,至于舌头……那就像是碰到了一只板刷,倒刺虽然不尖,但也疙疙瘩瘩的,触感和磨砂网一样有些相似。
我试探性地抽了抽,那个散发腥气的腔道紧得让人无法动弹。我的手像是被一团肉壁绞着,那个口腔突然带上了无比大的吸力,越往外抽就越紧,像是想要把东西永远留在里面一样强横,我拍了拍它的下巴,只好再用上一只手,艰难地掰开了它的嘴巴,最后一鼓作气地用力缩了回来。
拔回来的时候就和去掉红酒木塞似的,从那甬道抽了回去,软肉包裹着我,像是依依不舍地紧紧相缠,发出了“啵”的沉闷的一声响,听上去倒是很有意思。
这个触感很神奇,每一团肉都在簇拥着我,一点缝隙也没有放过,温度烫极了,简直像是想烤熟了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