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颖川的大军已经云集鲁阳。粮草和辎重仍在从各县运来途中,是以大军出征还需些时日,好在袁术倒也不急在一时。此去颖川,征讨灭八百流寇只是幌子罢了,真正的目的却是借机将颖川收入囊中。
南阳郡丞金尚的身影像影子般时刻追随在袁术身后,此刻见袁术仰望星空叹息,不由心头一动,问道:“将军可是为何老太爷之事而忧心?”
袁术叹道:“吾受大将军之重托。出南阳而寇匪逆,老太爷得而复失,生死未卜,既恐流寇以之为要挟,又恐大将军见责,如何不忧?”
金尚道:“下官有一计,可保大将军不见责,流寇亦无所要挟。”
袁术急道:“计将安出?”
金尚眸子里掠过一丝阴冷之色。不答反问道:“将军可知大将军所忧者何?”
袁术问道:“何也?”
金尚答道:“大将军所忧者。老太爷身陷贼手且贼寇以之为要挟,令他进退维谷、忠孝难以两全也。”
袁术目光一冷。低声道:“元休言下之意,老太爷见殁大将军不会见责?”
金尚阴恻恻地答道:“恐不忧反喜耳!”
袁术目光一凛,陷入沉思。若按金尚之计,可不顾何真此时死活,即刻向大将军何进报呈何真死讯,则无论何真是死是活,八百流寇皆不足以借此要挟他或者大将军了,然则,大将军何进当真会如金尚猜测地这般,只在乎自己忠孝名声,而不在乎老父生死?
良久,袁术始长出一口气,淡然道:“夜深矣,元休且回。”
这可是一次政治冒险,直接关乎将来仕途、袁氏兴衰,袁术不能不慎重。
……
襄城南门。
黑压压的汉军铁骑肃立城楼之下,人未喊,马未嘶,马不曾出鞘,箭不曾上弦,然而天地之间激荡的杀气却令城楼上的守军几乎为之窒息。一名白面无须的文官自城楼上探出脑袋,战战兢兢地问道:“尔等何人?何故引军至此?”
“混帐,吾乃赵大人账前主薄,郭图是也!快快打开城门,恭迎朝廷大军进城!若是怠慢了朝廷大军,耽误军机要事,唯你是问!”
郭图仰起头来,脸色铁青,大声喝斥城楼上地襄城令。郭图身边,马跃面情凝霜、目光如炯,令人不敢正视。
襄城令皱眉道:“赵大人账前主薄?如何不见赵大人亲至?又有何凭证?”
“混账!”郭图破口大骂道,“本官即是凭证,如何有假!?”
襄城令正自犹豫不决,马跃断喝道:“本将率师至此,人困马乏,可速开城门接济粮草,如若不然,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马跃身后,黑压压的骑兵狼嚎响应,城楼上的守军惊得脸色如土、体如筛糠,襄城尉战战兢兢地向襄城令道:“大…大人,还是开……开城门吧,惹恼了朝廷地大军,我……我们可是担……担待不起呀。”
襄城丞也附和道:“是呀,大人,千万不要给襄城地父老乡亲带来杀身之祸呀。”
襄城令舒了口气,无可奈何道:“好吧,开城门。”
闻听襄城令此言,郭图神色一松,心忖一条小命暂时算是保住了,马跃则心下哂然,对付这种胆小怕死的地方官,武力威胁始终是最为行之有效的办法。
在刺耳的嘎吱声中,厚重的城门缓缓启开,护城河上的吊桥也缓缓降下,坚城已成坦途,大门已然敞开。
马跃回眸森然一笑,厉声道:“管亥去东门,裴元绍去西门,周仓去北门,各领军一百,不许走脱一人一马!其余的弟兄随我进城,抢钱抢粮抢女人,杀~~~”
“抢钱抢粮抢女人,杀~~”
流寇们震耳欲聋地呐喊声中,管亥、周仓及裴元绍各率一百骑风卷残云般向着襄城各门而去,剩下地流寇则追随马跃身后潮水般涌进了襄城,可怜守门汉军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柄厚重的钢刀已经冰冷地斩了下来,从他的颈项之间狠狠掠过。
城楼上,襄城令脸色顷刻煞白,顿足道:“此非汉军实乃贼寇耳,吾等中计矣!”
襄城丞及襄城尉尽皆色变,颤声道:“大人,城门已失,城中军少,恐非敌手,这便如何是好?”
襄城令仰天长叹道:“罢了,事已经至此,唯有一死而已。”
说罢,襄城令把眼一闭,从城楼上纵身跳了下来,噗嗵一声摔进了冰冷的护城河里,襄城丞与襄城尉急掩到城楼边,攀着女墙往下张望,只见襄城令地身影石块般沉入了护城河里,从此再未浮起。
襄城丞与襄城尉目光呆滞地回过头来,只见一杆血色大旗正在他们面前迎风招展,上书“八百流寇”四个金色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