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明珠与他四目相对,只觉得无端的有些口干舌燥,气氛好不尴尬。她不知,秦越眼中,戚明珠白皙的俏脸上显见的一抹嫣红。秦越为着这一抹红呼吸一窒。二人竟这么相持了好些时间。
良久,戚明珠率先回过神来,上都上来了,此时下去,若被有心人看到,只怕更加惹人非议,是以戚明珠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进了马车之中,在马车的另一侧紧贴着车壁而坐。
马车缓缓前行,车轱辘有规律的转动,哒哒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
“今日昭阳殿里出了事,有宫人被杖毙,许夫人受惊晕倒,被韩医正诊出了,喜脉。”秦越蓦然开口,戚明珠猝不及防。
秦越转头望向戚明珠,她的眼神里充满疑惑和不解,秦越只以为她心中大惊,难以接受,望着戚明珠的眼神里不可控制地流露出一抹担忧。
戚明珠实在是有些始料未及,许氏的年纪不过二十出头,戚威也正当壮年,二人有了嫡亲血脉不过是极为正常的一件事,只不过戚明珠从未想过这种可能罢了,她并非真正的戚明珠,自是不会为此伤心。且融合了原身记忆的戚明珠对戚威生不出一丝怨恨。仔细说来,原主还是应当要感谢戚威的养育之恩的。
只是自己这般,是被遗忘了吧。戚明珠心想。这候在宫外的马车,莫不是秦越知道戚威等人已离去,特意等着自己?还是,根本就是他派人去的前殿寻自己?
戚明珠并未问出口,若真是如此,自己反而不知该如何同秦越相处了。
戚明珠垂手默默无言,秦越心里却有些忐忑,犹豫良久才开口问道:“听闻你身体不适,现在可好些了?”
戚明珠心里一颤,秦越的语调里略带压抑的关心,她如何听不出来?“我并无大碍,只是素来喜静,不得已而为之罢了。”戚明珠对装病之事并未隐瞒。
“你身子弱,还是仔细些好。”秦越未加思索,便接了话。
戚明珠感觉他对自己好似了若指掌,知道自己在前殿,知道韩医正说的话,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很快戚明珠便有些欲哭无泪了。因为秦越今夜出乎意料的——直接。
“年前威远侯府举办赏梅宴那天,你来找我,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秦越轻叹一声,声音低沉而缓慢地问道。
戚明珠大惊之下,整个身子都有一瞬间的僵硬。这一点秦越自是尽观眼底。他终究还是不忍心,她本就形单影只,茕茕孑立,如今戚威在不久的将来又会有嫡生子,她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是以主动开口提起此事,只想着自己或许能帮衬一二。
“虽不知大姑娘是如何想到来找秦某,但大姑娘若有难言之隐,不妨一一道来,秦某或有解决之法。”
戚明珠呆呆地望着秦越,她觉得自己行为可恶可憎,委实卑劣。当初便不该如此。情之一字重于千斤,若非自己当初有意在他眼前晃悠,他还是以前沉稳有度,心若磐石的秦世子,可如今,对着‘仇人之女’,他竟问自己可有难言之隐。
他分明早就知晓自己是有意接近他,只是纵容罢了。
“我只是想脱离戚府,想着你既然心悦我,必然愿意娶我。”戚明珠听着自己清冷的声音响起,她望着秦越得天独厚的俊颜,将自己心中隐秘的心思坦诚相告。
秦越黝黑的瞳孔急遽地收缩,他的气势暴涨,坐在身边的戚明珠只觉突然之间胸口憋闷异常,便是连呼吸也艰难了些。不过须臾之间,这种境况便消失不见。
“你,如何得知?”此话甚是简洁。秦越的眼中再也看不到温和的情绪。这个问题戚明珠早就已经想好了答案:“是表兄生前所言。”此话并不算假,戚明珠的确是从经由欧阳康之手送出的墨玉镇纸才知自己是男主秦越心中挂怀多年的人。而戚明珠也只能这般解释。
“公子,戚府到了。”赶车的小厮轻声提醒道。戚明珠下车前望了秦越一眼,他微微撇开头不再看她,戚明珠难掩心中的失望:果然是这样,这人这般骄傲,怕是日后再不会沉迷在这虚幻的情网中了。如此想来,也未尝不是件坏事,戚明珠心中坚定了几分,转身便下了马车。
回程的路上,秦越心中五味杂陈,愤怒与苦涩错综纠缠乱如泥沼,他月余来的挣扎与心伤仿佛一场笑话,甚者说早在多年以前,这个清冷如玉的人便已知晓自己心中的遐思。他自嘲枉自己自负精明,即便察觉到他在赏梅宴后有意接近自己也丝毫不以为意。他只以为戚明珠接近他是有所图,对此也持极其宽容的态度,只因那个人是她。
他哪里知道,哪里知道她仗着自己对她的一番情思,将自己玩弄在鼓掌之间!
只是如此说来也有失公允。她并未真的做了什么,只不过短短的几次见面,自己便已溃不成军。
秦越啊秦越,你着实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