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悠悠地飘落,大红色的舞衣在漫天白雪中旋转出美妙绝伦的弧度。莫芊头盘凌云髻,眉心一点朱砂印,与一众舞者在威严肃穆的的朱雀台上婆娑起舞。她修长的脖颈与纤细的腰肢在无数次美轮美奂的侧旋之间展露无遗,她素手轻拂,莲足轻启,每一个舞步都精准到无懈可击。
此舞名飞天,取自凤凰于飞,赐福众生之意。舞衣皆为红色,不同的是是领舞者身着大红色流云锦缎制成的舞衣,而伴舞者的舞衣便是绛红色绸缎所制。值此年节之际,大越民风历来便是取自本朝德容言功之冠者于朱雀台领舞。那代表着至高无上的荣誉!而今年,朱雀台上领舞的是文渊阁大学士莫思远嫡女莫芊。
莫说她拥有京都第一美人之称,便说以六门全优的成绩夺得了女学榜首之名。她便有资格领舞朱雀台,代大越民众祈福天恩的资格。莫芊本就生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一曲舞罢,众人只觉朱雀台上身着红衣的女子美的摄人心魄!
今日之后,莫家的门槛恐要被一众京中贵妇踏破了。
朱雀台建于宫中的琅环湖之上,围绕朱雀台而建的是长达五里的圆形走廊。戚明珠置身长廊之内,站在继母许氏与四姑娘戚明安身畔,欣赏着这令人惊叹的绝妙舞姿。
戚明珠心想:莫芊不愧为原文女主,此番惊艳一舞,怕是有不少王孙贵族要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就不知秦越看过这惊艳一舞后是否就会对女主生出情思?
今天是腊月初一,本是老太太原定的为戚明珠请求皇后赐婚的日子,但无奈老太太缠绵病榻,身子实在虚弱的很,加上戚明珠从旁劝解,便打消了念头,只想着痊愈后便立刻递牌子面见皇后。是以此番戚明珠只是随继母入宫走个过场,便连这都是老太太强烈要求的。
然而戚明珠心里反而轻松不少。她虽知马上寻一门好亲事,最好是一门能将自己与戚国公府分开来得亲事,等他日戚国公府覆灭之时,自己便不会陷入泥沼。但是戚明珠到底是自由散漫惯了,不愿意委屈自己半分。
她从不认为女子有出嫁的必要,她自己一个人也可在这悠悠天地间活得恣意洒脱。若真让她为安危计每日里满腹心计的活着,倒真是没什么意思了。
这莫府的三姑娘当真是钟灵毓秀,好似天底下一半的灵气都汇聚到她身上一般!许氏心中赞道。而那另外一半······许氏转身望着安静的望向朱雀台的继女。
戚明珠今天异于往常的穿上了一身名贵异常的蜀锦,是老太太早在年前便着人备下的,蜀锦乃提花丝织而成,大多色彩艳丽,是以老太太偶然得到这匹双面兰花提织蓝白相间的蜀锦时,便觉这最适合明珠不过了。
许氏初见身着一身织兰蜀锦的戚明珠时,委实有些说不出话来!往日里戚明珠淡衣素服,从不曾穿戴过如此低调奢华的衣物,今日一观,出尘脱俗依旧,却多了一份便连公主娘娘也不能及的尊贵之气。无论是通身的气度还是那张旷世的容颜,大姑娘都不逊色于莫三姑娘半分。
便是戚明安也短暂的愣了稍许,便似惊艳万分的迎了上去,姐妹情深的牵着戚明珠一同进了入宫的软轿。
而现在,戚明安的心情阴翳的可怕,府里有一个容貌身份处处压制自己的戚明珠,府外有一个武艺绝伦,才华超群的京都第一美人。她要如何才能,才能在那人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戚明安如何想的戚明珠自是不知,但她敏锐的察觉到,戚明安周身散发的阴郁之气。
莫芊舞毕,率众舞者叩谢圣恩,口中言道:“圣上仁德治国,隆恩浩浩,我大越定当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好!好!好!”圣德帝自高台之上起身,扬手唤莫芊等人起身。圣德帝亦被莫芊的舞姿吸引,飞天舞历年有之,历来便是每届女学的榜首作为领舞。而榜首为礼乐射御书以及策论等六门的综合成绩最佳者,是以,并非女学榜首便一定善舞。善德帝已许久未能能将飞天舞跳的如莫芊般仿佛静止了时光。
在众人得赞叹声中戚明珠禀明许氏因身子不适欲退回到前殿歇息,得到许氏略带惋惜的允许后便垂首悄然退出了长廊。这里的官宦家属众多,戚明珠不愿惹人注意,若是等会儿同许氏一起离去,路上少不得与一众贵妇寒暄一番。再则,来时路上许氏透露出祈福舞之后要去拜见皇后娘娘。在许氏看来这是出头的大好机会,出门前老太太才特地唤了她进愚园,强拖着病体嘱咐自己带着戚明珠在皇后娘娘面前露脸。若是娘娘高兴了,便趁势提一提明珠的亲事。老太太的打算大姑娘不可能不知道,可看如今形势,大姑娘竟似无意求得赐婚。
罢了,她自己不愿意,我操哪门子心!老太太若问起,只管说大姑娘身体不适便好!
戚明珠踏出长廊,刚要向左回到前殿女眷歇息的场所,忽见拱门处一抹稚嫩的脸庞正望向自己,那目光里满是孤傲。那目光在自己身上只是稍加停顿,旋即转了视线,那主人似是在搜寻什么。
戚明珠回身望去,见是一个年约十二三的少年。这少年身着靛蓝色织锦棉衣,未着披风,初具英俊之气的脸上无半分血色。少年脚上的靴子湿漉漉的,膝盖处泥泞一片。几缕散发散落在额头右侧。观他衣着非是宫人,能来参加祈福大典当是哪家的公子,但却穿的有些简陋了,况且此时实在有些狼狈。
戚明珠见四下无人,缓缓走到他身前,自袖中掏出一方青色的棉布帕子,本是想递给他。但观他身上疏离气息过盛,想他也不会接,便直接蹲下身子,用帕子轻轻擦拭着他膝盖处的泥泞,那衣服沾了雪水,湿漉漉的穿着定不会舒服,戚明珠将帕子附在衣服上用力一拧。待收拾的差不多了,戚明珠直起身子转身便走。
期间未与少年说一句话。并非她不想说,实在是直觉告诉他,这少年怕不会说出什么友好的话语。
那少年略带惊讶的望着戚明珠离去的方向,神情莫测。“六皇子。”少年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叫声。那少年面露喜色转过身去,“佑安大哥!”
“九皇子向来不喜热闹,怎么有兴致来观祈福大典?”秦越似有疑问,面对着少年时面部是少见的柔和。听他与少年谈话,这少年赫然是宫中瑛贵人所生的九皇子,瑛贵人逝世已有三载,这九皇子独自挣扎在这偌大的皇宫中也已有三载。
可如今秦越似与他颇为相熟。这孤傲且不喜生人的九皇子似也极为亲近秦越。
“本不想来,五姐姐抢了我的布老虎跑到这边来了。”九皇子说的布老虎是瑛贵人留给他的,本不是多珍贵的东西,却是瑛贵人为九皇子亲手所制的玩物。瑛贵人过世之后,这布老虎便是九皇子最重要的东西。他说这话时眼角低垂,声音略带喑哑,少见的流露出一抹脆弱。
“九皇子先回柔福宫,臣将布老虎寻回来便差人送到柔福宫去。”秦越安抚地拍拍他的肩头,便越过他向前走去。
而九皇子越子玄听了这话当真不再搜寻五公主的身影,转身朝柔福宫的方向走去。仿佛只要秦越说了,便一定会寻回布老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