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听景离此问,便知她心中已对自己起疑。其实月白本早已谋划好说辞,若是刘氏的来意劝不动景离,那她便矢口不认,只当自己亦是情急之间为人所惑,才被刘氏骗了,将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论与随之而来的险情
引入了愉亲王。可是月白昨夜虽已立定了心思,可真当在此情境中,她才发现自己那些谎话,在景离面前实在难以启齿。她只觉得整个天地似在旋转般,叫她整个人眩晕作呕,竟是一个
字亦说不出来。
见月白久久不答话,景离先开了口。
“罢了。”她面色平静,背过身不看月白,赦道:“你去吧。”
月白竟是忘了行礼,逃也似的急急去了。直至回到秋守院躲进自己房中掩上门,月白适才晓得惊慌。在这王府中四年,她亲眼见景离手起刀落、杀伐决断,不容许这王府中有一丝一毫的不忠。方才在殿中,以如
今景离的心性,那一箭既是扎在了刘璞玉的喉咙,也应当要扎在自己咽喉。
可是景离没有。
是因为景离仍相信自己?还是景离顾念着二人之间的旧情?月白并不明了。
然而无论是哪种可能,都叫月白心愧不已。正当月白开始犹豫不知自己所做是对还是错之时,核桃推门而入,兴奋而急切地问道:“如何?殿下看了公子留下的信,可有所振作?”方才月白给景离的那封信其实是容
子奕悄悄藏在核桃房中,附字条命核桃若是景离十日仍不能振作便将此信交于景离。月白只是恰好借来一用,作为将刘氏带入的由头。
月白勉强点了点头。
核桃喜得一抚掌,道:“殿下振作了就好。如果殿下振作了,能去把公子找回来,那就更好。”他瞥一眼月白,略含一抹羞意,道:“我盼着公子回来,喝我们的喜酒。”
核桃的话一下提醒了月白。是了,核桃如今与自己定有亲事,若是自己出事,核桃恐怕也难逃关联。
月白不愿牵连核桃,灵机一动,道:“其实我今天在殿下那,听说了公子的踪迹。只是殿下编下的人皆被陛下留意住,不便去寻公子。”
“我去!”核桃果然中套,急急道:“我不是殿下的人,我可以去!”月白续道:“我也正有此意。”她起身至桌前,细细将凰国与外界连通处在何处、结界如何打开写在纸上,又另书一封信用火印封了,一并交给核桃,假作焦虑地诌道:“此信中有殿下吩咐下的保身之法,若是寻到主子,便将这书信交给主子;若是寻不到,就继续寻,我们万不可叫陛下先于我们找到主子。”其实不过一派胡言,目的只不过是
要叫核桃离开凰国,不要回来。核桃郑重地点点头,道:“好,我收拾收拾,明天就出发。”他面色一转,方才还镇而重之的模样变得可怜巴巴,耷拉着眉眼柔声道:“只是……我这一去,要好些日子都见
不到你。我舍不得。”月白其实心中亦是不舍的很,兼且她晓得此别或许今生再无机会相见,更是心如刀绞。然而她急于让核桃脱险,便强撑起一个笑容,道:“待你回来,我们便可成亲了。如
今还是以主子的安危为重。”她拉起核桃往屋外推,道:“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出发吧。将你那些金银宝贝都带上,主子或许用的着。”
核桃素来极听月白的话,加之如今一颗心皆在焦急容子奕,竟没察觉月白情绪有异。既是月白这样说了,核桃便急急收拾了东西要走。
月白恐怕守卫留难核桃,叮嘱道:“悄悄从后门出去,莫叫旁人发觉了。”
核桃点点头,忽而凑上前在月白唇上啄了一下。未待月白反应,他已施展轻功跃出老远,回头冲月白绽出一个得意的坏笑,方去了。
核桃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一队侍卫十数人直直向月白而来。“殿下有命,这段日子要加强府内的戒备,还望姑姑多担待了。”为首的侍卫口上虽彬彬有礼地说着是加强府内的戒备,却一挥手派了几个侍卫娶将月白牢牢围在房内,想
来景离下令要看守严实的并非这秋守院,而是秋守院里的月白无疑。
月白内心有亏,既是安顿好了核桃,她也自觉无惧,便只平静受了。
另一厢,叶芷君亲自押车,将景离护送着往宫中去。
“叶统领。”行至一半,端坐于车中的景离唤道。
叶芷君忙在车窗前垂首道:“属下在,请殿下吩咐。”
景离示意叶芷君上车共乘,道:“上来吧,本王有话要与你说。”叶芷君本是靠近景离便要惊得冷汗连连之人,后得容子奕开示后虽好了许多,可要叫她与景离单独二人同乘一车也实在是有些超出她的心理承受范围之内。然叶芷君今日
心里亦有些打算,是而虽背上不自觉地渗出了冷汗,叶芷君面上却比往日更为从容,依命登上了马车。
从愉亲王府到宫中不过是一炷香的路程,是而景离见了叶芷君,并不兜什么圈子,直截拿出容子奕的信递给叶芷君。
叶芷君不明所以,草草浏览一番,行文间并未看出什么意味,寥寥几句里表的意思乃是二人缘尽、望其珍重。
“这……?”叶芷君看罢满头雾水,疑惑地看向景离,又缩回眼神。叶芷君知道这样的断情信理当非她所能看的,景离给自己看这,究竟是何意思?
景离晓得叶芷君并未看出容子奕隐在信间的信息,伸出纤纤玉指在信上轻点两下。
“寻……叶……”叶芷君跟住念出声,方领会了景离为何会传自己前来的含义。
“说吧。”景离开口出声,道:“秋郎为什么会叫我寻你?”
叶芷君急急行一礼道:“秋妃行前确是有一事托于属下追查,只是兹事体大,属下尚在查实之中,本不想擅自禀报。既是秋妃夫人有所授意,便请殿下恕属下妄言了。”
景离急急道:“有什么但说无妨,若是什么不妥的,本王权当从未听过便是。”叶芷君定一定神,咽一口口水,道:“四年前的逼宫之乱,平亲王,极有可能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