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个银光四溢的怪兽,人全身覆甲,马也是全身覆甲,几乎都只露出眼睛,手中没有刀剑,而是拿了一根长长如同戈矛一般的东西,锋刃极长,闪着耀眼白光,那沉重的马蹄声,无不说明其重量。
龙骁却是知道,那是马槊,是姬武所说的马上利器,他曾去看过制作流程,那是用上等拓木制成,价格昂贵。
那桑拓木由四方商人从各处买来,经过油浸晒干炮制,木杆上还要裹细麻绳使之坚韧,最后涂上桐油生漆将麻布黏于其上方可制成。
木杆的制作麻烦,锋刃也不在其下,马槊的锋刃乃是百练之钢,在那么多士卒的锤炼下,两个月也不过打出了百余件,要知道相比更为复杂的铁铠,天子六工都铸造了差不多五百件!
相较之下,这马槊的价值已经超越重骑兵身上的铁铠,而威力,也是不可描述。
“哈!”当先一名重骑兵挥动手中长槊,斜斜向上挑起,他的身侧伸过来数个锋刃,几人协力,将拦在前方的阔大橹牌挑飞,连带着掌控橹牌的大汉也被摔得没了影子。
还没等橹牌阵型被补上,那最为箭头的重骑兵已经突入其中,两边一通挥砍,豁口就被阔大,他也不做停留,尽力催动马速,向里面践踏而去。
他身后,百余骑兵或是拿着马槊或是端着长矛,一涌而入,身后红色披风飘飞,橹牌矛盾阵被践踏四散,这战阵中,再无抵挡轻骑兵的阻碍!
“踏阵!”龙骁一声虎吼,接过亲兵递来的长矛,率先冲入阵中。
“踏阵!”身后是群虎的咆哮,震得那郑国士卒肝胆欲裂,随后就见一道红色洪流涌入了步卒阵中,沿着重骑兵开出的道路,往子阳中军方向透阵而去,人马过处,哀声遍野!
另一边的颜颇也是这般透入阵中,如同两把尖刀,将子阳为骑兵准备的大麻烦直接踩碎,直直插向子阳的心脏!
而与此同时,颜颇与龙骁心中的情绪竟是一般无二,那就是……庆幸!
若不是世人对骑兵认识不足,要不是子阳只布置了一层橹牌,要不是姬武为了弥补他们人数少的缺憾而给他们配了重铠,他们就只好带着轻骑兵如同赴死一般冲进敌阵了,若真是这样骑兵必然伤亡惨重。
子阳脸色煞白,他手下的司马在组织着人手去阻挡重骑兵的锋刃,然而人少了对重骑兵几乎没有阻力,人多了又会打乱自己阵型。
因后方的****,前方已经被那驷车透阵而入,乱作一团,若是不能将两方都挡住,这本来胜券在握的一仗,可就要败了!
“弓箭手!”子阳身边那司马双目血红甚是不甘,将本来人数就不多的五百多弓箭手召集过来,在中军车驾之前排城几列,预备用弓箭来对付骑兵。
“相邦,莫要沮丧,事有可为!”那人将已经分外颓丧的子阳扶起来,指点着四五十步外的骑兵:“用弓箭,臣不信奈何不了它!”
子阳稍稍振作精神,抓着这人的手:“驷伯,全仗你了!”
驷虎重重点头:“相邦放心!”
“散!”沉闷的声音自面甲之下响起,之前那个带头挑开橹牌的骑士朝两边挥动手中长槊,他已经看见人潮之后的弓箭手,他们身后就是轻骑兵,这种时候,只有他们挡在前方,方能保得同袍无恙!
重骑兵沉重势大,但凡开始冲阵,就只能沿着既定路线横冲而去,无法转身,不能停止,重骑兵靠的就是全身铠甲和无双马势,减速之后就再无冲击力,停下来更是送死的举动,停下来的骑兵只能任步卒欺凌变成油焖大虾。
几十步的距离,在马槊横飞和铁铠横撞之下没有对重骑兵造成太大阻力,驷虎睚呲欲裂,他也是知兵之人,虽不及自己大兄,但统御步卒尚可,偏偏拿这重骑兵没办法,他如何知道,在他仅布置一道橹牌防线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
此时的他已经无法调动手下士卒抵挡骑兵,那些兵卒虽然地位低下可不傻,知道趋吉避凶,那银光四溢的铠甲怪兽,岂能是吉?
他只能眼看着重骑兵在阵中速度反比在阵外还快,带着沉沉大势向他所在的中军冲袭而来。
驷虎缓缓抬起手臂,他身侧的士卒齐齐举起手中弓箭,半拉着弓弦对准远处袭来的钢铁怪兽,他们的手臂在微微颤抖,眼中泛着恐惧,但还是在自家主将的命令下,列阵对着那袭来的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