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门里,下属低声:“公子,这些孩子年纪太小,如此这般尚不知能回来几人。”
顾崇之只挑了挑眉,身前下属再不敢多说。
顾崇之笑得极冷:“这就受不了,不若直接死在街上算了,能跟着四门回来的都是些无父无母的野东西,这点苦头都吃不了,天下间哪有事事如意的好事。”
他将伞扔给下属:“出去盯着,别死绝了。”
街道上狂风夹雨,刮得脸颊生疼,五六岁的孩子手脚湿得冰凉,又因好几日惊惧奔逃,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
待找到一处堪堪遮蔽风雨的破庙之时,终于忍不住嚎啕哭出声,这是她第一次哭。
“对不起。”
“对不起。。。。。。”
她哭着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磕头,连着磕了十几个,边磕头边伸手去拿桌案上硬邦邦的糕点。
糕点放了有些时日了,底下垫的红纸,硬得如同石头一般,好不容易掰下来啃一些,又像沙子一样噎在喉咙里吞不下吐不出。
最后她是着急喝了几大口地上的泥水才缓过了气。
那一夜她缩在菩萨像后面哭了好久好久,硬邦邦的糕点跟着眼泪呛出来,却咬紧牙关攥住衣角没有出声。
她怕过不去这所谓的考核,也怕自己就这么死了。
次日,她被人带回了四门,原本出去的二十多个孩子,回来的只有十个。
屋中青年依旧是那一身黑色劲装,眉眼间亦是浪荡松懒模样,所有孩子都狼狈又胆怯瞧着他。
“还是不错。”青年坐姿散漫:“倒也回来了十个人。”
“小东西勇气可嘉。”青年唯独抛给她一件黑色银狐绒大氅:“如今四门就是你们十个过了初试,往后的事也说不准,你年纪是最小的,若是哪天要死了,记得提前跟老子说一声,给你准备棺材。”
又一声惊雷响起,菱花窗支窗的轻杆落了地,敲醒了她。
安乐殿外是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满初和庭芜似乎都到了外殿去。
“安乐殿中可有华阳宫的一等女使?”有嬷嬷在问。
华阳宫因为舒贵妃死得诡异,也破了祭祀,自昨日起封宫了。
自然宫里的太监宫婢都酌情分配到其余各个宫殿。
毕竟这事儿听来就不吉利,明是身怀双胎,却疯魔的剖腹跳台,且心腹桂嬷嬷跟着后一日也在华阳宫池子里淹死了。
人人忌讳莫深。
“听闻华阳宫那位娘娘向来厌恶了的宫婢就是丢到安乐殿的。”有宫婢压低声音在一边瞧。
“那岂非安乐殿的宫婢都是华阳宫的?”
“倒也不是,没人肯留在安乐殿,好像就是前华阳宫女使姜什么来着。”有人试图回忆。
雨势渐小,姜藏月行至外殿,正打算说些什么。
“安乐殿没有华阳宫女使。”
清润嗓音自她身后响起。
姜藏月回眸。
蒙蒙细雨间,青草鸿荒,白衣乌发青年执伞而来,温润如三更月上,惊倒数枝雪。
水风清,雾侵衣,他只轻笑:“这里只有安乐殿的人。”
姜藏月眸光落在他身上。
武安质子纪晏霄,如今亦是吏部司封司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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