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过东西了。”萧六郎说,“他要等你。”
似是在解释为何自己没有回去。
顾娇嗯了一声,看破不说破。
小净空想等她是真,但他可以在宅子里等,他留下,一半是在等她,另一半则是在等信阳公主转危为安。
这世上的关系从来没有太多的公平,很多时候,当父母伤害了孩子,孩子并不会停止爱父母,他只会停止爱自己。
顾娇挨着萧六郎坐下,小三子挥动马鞭,车轱辘在寂静的街道上嘎吱嘎吱地转了起来。
声音很大,恰巧能掩住二人的谈话。
“公主没事了。”顾娇对萧六郎说。
萧六郎垂着眼眸,叫人看不清他眸中情绪,他低低地嗯了一声,抬手拉了拉滑落的外衣,将小净空整个身子盖住。
小净空睡得香甜,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口水吸溜吸溜的。
其实今日信阳公主会难受到晕过去,一半是小净空的吐槽,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信阳公主怎会料到萧六郎这几年究竟过着怎样难捱的日子?
顾娇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抽回手时,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萧六郎的脸。
之后她望向了别处。
余光却留意着他。
“想知道我的身世?”萧六郎突然开口。
“……嗯。”顾娇没有否认。
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对他的事感到好奇,想了解他,不论好的,坏的,得意的,难堪的……她统统都想知道。
只是如果他不说,她便很少主动去问。
但若是他主动提起,她自然不会与他客气。
毕竟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气氛不是每回都能烘到这份儿上的。
“哪怕我的身世很肮脏,你也想知道?”萧六郎嘲讽一笑,“你会后悔的。后悔嫁给我,后悔对我这么好,甚至会后悔认识我。”
顾娇不解地看向他。
萧六郎冷笑道:“我不是信阳公主亲生的,这件事已经和你说过了,但我没说我究竟是谁生的。”
“嗯。”顾娇回应他。
萧六郎的表情莫名地放松了下来:“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娘是战俘,不对,她还算不上战俘,只是战俘的附庸品,一个来自燕国的女奴。”
“信阳公主与那个女奴同月怀上身孕,又同月生产,信阳公主的儿子早出生半个月。我出生那晚,侯府遭遇刺客,我与那个孩子双双中了毒。”
“解药只有一颗。”
听到这里,顾娇似乎有些明白了。
她没打断萧六郎,静静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萧六郎淡淡一笑,带了几分无奈,又似带了几分讥诮:“我只是女奴的儿子,解药怎么可能轮得到我呢?为了能让我得到解药,女奴偷走了信阳公主的儿子,并残忍地杀害了他。之后她自己也自缢了。”
顾娇从听到解药只有一颗的时候就猜到接下来的发展了,她的心底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或者她太冷血了。
她前世的父母说的没错,她就是一个怪物。
萧六郎依旧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他说的不是自己的经历,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信阳公主不知情,还以为他们是被刺客抓走的,是刺客杀了他们。她失去了儿子,我失去了母亲,她说,或许我们是命定的母子,她决定把我当成亲生儿子来抚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