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羁栖海盐
金磊说:“王文康蒙难海盐,重病缠身时,最牵肠挂肚的是二祖的坟墓和百花顶上的九尺英石、槲树顶上的简陋巢穴。他最想做的事情是回归故里后,要在槲树顶上的巢穴居住,脚不踏满清的土地,身不为满清的臣民。中国的知识分子除了孝道外,还具有强烈的爱国热忱和崇高的民族气节。”邢姬说:“罗成除了这些高贵的品质外,更有炽热的兄妹手足之情。千里寻她千百度,却近在尺咫龙王庙的配殿中。这故事感人之深,让人激动不已,热泪盈眶。”谷宗义说:“可恨的是那些帝王奸臣,他们就像海里的鳄鱼那样贪婪凶残,不把它们驱逐干净,就会毁坏海堤,残杀善良的人类。”
罗成根据孙彭贻这位亲戚的指点,来到马鞍山的沟壑丛林中,沿路打听山民,可是山民们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们,异口同声的回答:“不知道。”他们盲目的在山坳密林里乱找,终于在一条隐蔽的山沟边找到了一处山寨。他们刚走到寨门前,就遭遇到一伙持刀舞枪的山民的袭击。幸好罗成、卞文雄和两位弟兄,眼明手快,身手敏捷,二三个回合,就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山民见打不过罗成他们,便逃遁进了山寨,调集人马,闭门坚守。罗成只得在门外喊话:“义士们!我们不是来攻打你们山寨的。我们是来寻访孙彭贻、孙先生的。请你们传话给孙先生,我们是从苏州远道来拜访他的,有要事相求。”
喊了几遍后,见山门吱吱嘎嘎的打开了,走出一位风度不凡,气宇轩昂的居士来。他拱手作揖,礼貌地问道:“我就是孙彭贻,不知两位公子找我有何贵干?”罗成也礼貌的回了一个拱手礼:“孙先生故然一表人才,名不虚传。我妹妹的公公,名叫王文康,去年因避战乱,挈家投奔海盐陈秉梁家。不料陈先生已举家迁往福建,王文康一家流落海盐,至今杳无音信。幸遇张赤扬先生指点,我们特地赶到马鞍山来寻访孙先生的。”孙彭贻听后,非常激动:“两位公子远道而来,拜访孙某,刚才手下弟兄多有得罪,请多多包涵。想不到两位公子武艺如此高强,山寨弟兄皆不是你们的对手。你看我光顾说话,怠慢两位公子了,快快请到山寨寒舍叙谈。”
罗成他们进得山寨,见里面有一座山间别墅,还有一间道观,二排茅屋,四周依山筑了一道防卫的木栅栏。孙彭贻请罗成他们来到别墅客厅坐下,家丁端上清香浓郁的龙井茶。他们边饮边聊,罗成叙说了他们到海盐寻找王文康一家的经过后,感叹道:“这一路上从骨林肉莽中,破关闯舟,历尽了艰难险阻。正在绝境上徘徊时,找到了张赤扬先生,由他指点得以会见孙先生,真是三生有幸,相见恨晚。”
孙彭贻谦逊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与陈秉梁、王文康、张赤扬都是复社的后期社友,诗文会友,志同道合,遂结为盟友。去年陈秉梁约我同去福建投奔福王麾下,我因为家有八旬老母,不便远行。清军铁蹄蹂躏浙东,就连这偏僻的马鞍山也未能幸免。我八旬老母经不起战乱变故,不幸离开了人世。我挈家躲避深山别墅,丛林洞穴,一日一徙,一日几徙,才得以保全阖家老小性命,但是家园房产均毁于战火。王兄挈家来到马鞍山时,恰好正面遇见清军。凶恶的满清八旗兵杀人如麻,抢劫似狼,奸淫成性,整个马鞍山区,血流成河,哭声震天。可怜王兄家从上到下除九位亲人外,其他奴仆婢妾廿十多人,有的被八旗兵杀害,有的被奸淫后虏去当作奴仆妓女,大大小小的囊橐箱笼中的财物都被抢劫一空,他平生收藏的古董字画、文物国宝损失殆尽。一批批的清军杀来,都要向他们勒索财物,王兄告诉他们已经身无分文,家无隔夜之粮,但是清兵大发其火,肆意凌辱鞭挞。此时他恨不得逃遁入桃花源般的深山洞穴,可是上天无门,入地无路,只得苦苦祈求神灵保佑了。这段奇缘,说来话长,容我慢慢道来,两位公子请用茶。”
罗成品尝了两口龙井茶,赞叹道:“能在这兵荒马乱的日子,品尝到如此纯正的龙井茶真是难得。我知道王家也算得上是江淮富贵人家,在战乱中尚且窘迫到如此这般田地,可叹寻常百姓家还不知怎样凄惨悲凉。”卞文雄喝了一盅茶后,品评说:“这茶好像是刚刚炒制的,清香浓郁,沁人肺腑,在一般茶庄是买不到这样上等茶叶的。”孙彭贻笑道:“两位公子见笑了,这茶不过是自制的粗茶而已,是我今天早晨刚从马鞍山上采撷的野生龙井茶叶,刚刚炒制出来的。说来凑巧,也是苍天有眼,去年这个时节,有一天我在山坳里采撷茶叶,想回家自己炒制饮用。忽然从山涧走来八九个逃难的人,正走进一个秘密洞穴中。我看到为首的一个人的背影很像我的盟兄王文康,我丢下手中的篓子,直奔洞口。只见他们已经钻进了洞穴,我在遍地长着野生茶树的洞外大声呼喊:‘请问洞内是否就是姑苏王文康,王兄?我是马鞍山的孙彭贻。’呼喊了几遍,始见王兄缓慢的从洞口探出半个身子,朝外察看,他见茶树丛中站着一个人,凝望半晌,忽然冲上前来,拉着我的手高兴地呼唤:‘真是孙彭贻,孙贤弟!我找得你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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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喝完一盅茶后继续说:“原来王兄劫后余生,挈带侥幸活着的八位亲人,到我家祖屋找我,看门的亲戚告诉他,我已经隐居深山,成了居士,来无影,去无踪。于是王兄也携亲人上山隐居,有时住在守林人的茅屋,有时搭两个窝棚栖息,有时钻进洞穴藏身。王兄惊讶道:‘我到处打听你的下落,想不到苦苦寻你千百度,蓦然回首,却在山坳茶树中。’我兴奋地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战乱害得我们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战乱驱使我们在这荒山野岭奇缘般相会在一起。’在后来的一百多天里,我们辗转在这马鞍山的沟壑、丛林和洞穴中,过着与世隔绝的桃花源似的隐居生活。我们在一起吟诗作文,抨击时事,整理编辑诗文,刻印装订成册。我们上山砍柴,采摘茶叶、野菜和中药,打野兔、野鸡和野猪,到山溪中摸鱼虾、捉螃蟹。生活虽然艰苦,但是我们苦中作乐,自寻快乐,自得其乐。直到秋尽冬来,清军南去,王兄想携家回到苏州去。我送了他一段路程,谁知这短短的几十里路程竟被清军的无数关卡阻绝了。归家路难,难于上青天。途中坏消息纷纷传来,南明鲁王朝廷内部不和,党派争斗,绍兴的鲁王和福州的唐王这叔侄俩为争正统火并起来,致使清军有机可乘。大汉奸洪承畴采用分化离间,各个击破的策略,进军神速。他还遇见了从家乡来投奔福王的人,清军在泰州大肆杀掠,他的家园已经被毁坏。巨大的精神打击,加上饥寒交迫,整个人瞬间就跨了下来。王兄不得不重返海盐城,计划暂且住上一年半载,等到来年风平浪静后,再慢慢筹划归家的事情。”
罗成听后心急道:“这样说来,我妹夫一家也许仍然滞留在海盐城内。我们在海盐城只耽搁了一个晚上,就到乍浦张家,后来又找到马鞍山你家。孙先生,我们这就告辞了,马上回海盐城去寻找。”孙彭贻劝慰道:“两位公子此时的急切心情我深有同感,可是你们既然已经到了我这里,我得尽地主之宜,好好招待你们。看我的面子,在我山寨住上一宿,不妨明天再启程去海盐城。”
山坳里的黄昏来得早,太阳很快落山了,满山遍野的乌鸦哇哇乱叫,飞入丛林歇息。客厅里点燃上了松脂灯火,射出幽暗的光芒,八仙桌上的饭菜,冒着丝丝热气。孙彭贻抱歉道:“这荒山幽谷,隐居生活,只有粗茶谈饭,招待不周,请两位公子见凉。来,我们以茶代酒,暨为接风宴,也是饯行酒,祝两位公子,在山寨过一个愉快的夜晚,预祝你们一路顺风,很快找到王兄一家。这是从山上挖的冬笋和山珍菇,尝尝。”
罗成尝了一口冬笋炒山珍菇,赞赏道:“这冬笋又鲜又嫩,这山珍菇又是稀罕之物,两个放在一起炒,更是美味佳肴。”卞文雄夹了一筷清炖鳗鱼赞不绝口,孙彭贻说:“这山溪中有一种冷水鳗鱼生长缓慢,但肉质细腻,是滋补的上等佳品。还有红烧田鸡,肌肉丰满,鲜美无比。这是湖荡里野生的河虾、螃蟹,秋冬季节黄满肉肥,也算是时令河鲜。这是烤野鸡和薰野兔,秋末冬初正是膘肥体壮的时侯。战乱饥饿缺粮断炊的,我们就上山下河,去捕捉这些野昧河鲜充饥。”罗成感叹道:“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车到山前必有路。想不到来到孙先生的山寨,还能尝到这些可口的山珍河鲜,真是口福不浅啊。”孙彭贻说:“自从王文康一家返回海盐城后,我就拉起了一支队伍,名为护家看院的团练,实际上是秘密的抗清义军。我们与江淮的秘密抗清力量保持密切联系,也与海上的鲁王、福州的唐王义师有经常往来。他们经常有秘密交通员到马鞍山来中转住宿。”
卞文雄说:“不久前,我与淞江的夏完淳曾到过湘鄂地区,与何腾鲛的义师取得了联系,鲁王想与他们联合抗清。可惜少年英雄夏完淳不幸被捕,慷慨就义。”罗成寄希望于湘鄂义军,他满怀信心的说:“清军在湘鄂受阻,驻守湖南的明军将领何腾鲛和李自成的部将李过合作,联手抗击清军,挫败了清军的攻势。我想,只要南北各地的抗清力量联合起来,南明的抗清局面将迎来第一次高潮。”他们边吃边聊,直到二更鼓响才散席,孙彭贻安排罗成他们到客房歇息。
山坳里的夜间,松涛如海,风声鹤唳;山涧瀑布,澎湃轰鸣,住惯了闹市的罗成,听到这大自然的呼声,闻着森林山野的气息,感到又陌生又兴奋,怎么也难以成眠。他心里默默呼唤着:“罗凰,你在哪里?”
翌日清晨,罗成他们辞别孙彭贻,将船驶离山涧溪水,开到海盐塘河。历经一天一夜的水路,重返海盐城,他们仍然将船停泊在离码头二里的芦苇荡中。罗成与大家商议:“海盐城虽然不大,但是城里城外,人海茫茫,实才很难找到。我们不能再盲目地乱找了,应该调动所有弟兄,拉网似的去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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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文雄说:“我想他们可能住旅馆,也可能租民房,我们分头去找。我带两位兄弟到城东城北的旅馆和出租屋挨家挨户询问,少爷你带两位弟兄到城东城南去寻找。”他们这样早出晚归的寻找了四五天,一无所获,连个人影也没碰到。罗成对卞文雄说:“我们都犯了主观猜测,自以为是的毛病。王文康是位自持清高的学者,他既然不愿投亲靠友,麻烦别人,又不会去赚钱养家,一定手头拮据,囊中羞涩。他们不可能去住旅馆,也没钱长期租房子住。说不定与大多数难民一样,在城外什么无人居住的房屋茅舍,甚至破船渔艇内栖身。”
卞文雄听后恍然大悟:“那我们明天再分头到城郊野外,有难民栖息的地方去寻找。”他们整整用了一个月时间,到城外四乡八村,凡是有难民栖息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也没能打听到罗凰一家的下落。罗成他们感到十分的沮丧,偏偏又逢连续半月的阴雨天,他们雨小一点就上岸去寻找,雨大风寒就窝囊地屈居船舱,无所事事。到了晚上,罗成与卞文雄在一起喝闷酒,下棋打牌,吟诗对联。最难熬的是夜里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就做噩梦,总是梦见罗凰在当铺高高的柜台下,苦苦哀求老板收下她手中的古董。他上前拉她,转眼就不见踪影了。
可是噩梦醒来却仍是漫漫的黑夜,只得望着船舱顶篷,听那河对面龙王庙里钟鼓楼上,一次次更鼓敲响,时而还能听到悲伤的呜咽声和似诉似泣的低语声,好像是从天上宫阙中传下来的。就这样,罗成熬过了一个又一个时辰,直到听见对面龙王庙钟鼓楼上晨钟飘扬,新的一天又到来了。
这天,仍是寒风苦雨,淅淅沥沥的雨水下个不停,罗成感到鼻塞头痛,浑身乏力,像是伤风感冒了。他略通医药,自己开了个处方,与卞文雄一起上岸,找到一家名为济世堂的中药店买药。他们刚跨进店堂门,就看到有一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女人,在与药店的伙计商议:“我这是祖传的玛瑙鼻烟壶,是万历皇帝赏赐给先祖的宫廷宝物。我和丈夫、公婆逃难到海盐城,现在他们虐疾、泻痢和伤寒纷至沓来,我想用这祖传宝物换几帖中药,你们看我们这些逃难人可怜的份上,行个方便,就收下吧。”
伙计为难道:“我们老板关照说,一律都要收现金,不收抵押典当的物品。你还是先到隔壁当铺当了,拿现钱再来取药吧。”女人央求道:“我已经与隔壁当铺老板商议过几次,他说现在兵荒马乱的,谁还吸鼻烟。要是搁在太平盛世,这确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可是现在战乱品繁,这古董也不能当饭吃,一钱不值,没有人想收藏这玩意儿。”
罗成听她说话的声音,看她的背影,惊喜地上前细看,固然是他苦苦寻找两个月的亲妹妹罗凰!他激动万分,热泪盈眶,拉着罗凰的手,终于呼唤出声:“罗凰,我可怜的亲妹妹,我终于找到你了!”他拉着她柔弱纤细的双手不愿松开,生怕她又从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罗凰开始是疑惑,继而是惊喜,接着就眼前发黑,天旋地转,浑身瘫软,晕倒在罗成的怀里。
罗成惊惶失措地掐她的人中穴,大声呼喊:“罗凰,罗凰!你醒醒,你醒醒!我是你亲哥罗成,我是你亲哥罗成!”罗凰听到呼唤,慢慢地从晕厥中苏醒过来,苍白憔悴的脸上泛起了一阵红晕:“哥,你怎么找到我的。我不是在做梦吧?”她拉着罗成的大手,挣扎着站了起来,惊慌地问:“哥,我的鼻烟壶呢?我要去买药,他们正等着我熬药给他们吃呢。”罗成说:“罗凰,鼻烟壶在我手里。你的身体行吗?”
罗凰虽然面黄肌瘦,却是精神抖擞的:“没事,我已经习惯这种逃难生涯了。现在一大家子,就数我是个健康的能人了。哥,你带钱来没有,先替我垫付这三帖药费。”罗成付款后,拎着药包,跟随罗凰出了济世堂药店。一路上罗成简明扼要叙说了寻找她们一家经过后问罗凰:“你们从马鞍山重返海盐城后住在哪里了?我们拉网似地寻找了将近二个月也没能找到你们的足迹。”
罗凰说:“起先我们在海盐城住了几天旅馆,后来在西门租了两间房屋住下。一天,公公到河西的龙王庙烧香还愿,遇见了庙里的方丈圣严法师。这龙王庙是早年公公到海盐走访陈秉梁时,捐赠了三千两白银扩建的。圣严法师用这笔善款扩建了东西配殿,还新建了一座藏经楼。兵荒马乱的,庙里的和尚都逃难出走了,东西配殿全空着。圣严法师劝公公到龙王庙来居住,一来可以节省房租,二来可以潜心写诗着作,研究学问。”
罗成恍然大悟:“海盐城内城外,我们都找遍了,就是河西的龙王庙没有去。我们的船就停泊在龙王庙对面的芦苇荡里,钟鼓之声相闻,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相距尺咫之遥,却总是不得相见。真是好事多磨,老天捉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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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冒着滂沱大雨,来到河西龙王庙。罗凰带领罗成和卞文雄来到东配殿,只见她公公躺在床上,形容枯槁,满脸苍老,流离颠沛的逃亡生活,使他那原来乌黑的双鬓,像是被霜雪染白了似的,种种辛酸苦痛,不忍相问。他见罗成远道从苏州来看望他,惊诧万状,老泪纵横:“三秋不见,恍若隔世,要不是你能干的妹妹支撑起了这个濒临毁灭的家,我这把老骨头早就葬身异乡乱坟堆了。”
罗凰将公公扶起坐着,又赶紧为公公煎药。罗成安慰道:“老伯放宽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来迟了,要不你们也不会经历这么多艰辛和磨难。”他侃侃而谈:“重返海盐城后,刚从大难中脱身,想不到病魔又来纠缠。起先是偶感受些风寒,没当回事,后来又患疟疾与泻痢,接着又得了伤寒。病情险恶,时而高烧,时而寒颤,时而浑身疼痛。自去年立冬过后,高烧不退,胃肠溃疡,昏乱沉迷,如同僵尸。幸亏罗凰和秋阳悉心照看,日夜陪护,奇迹般又一夜复苏,历经五个多月大病缠身,方才稍稍痊愈。可是,小儿子秋阳却被我感染上了伤寒,躺在床上,一病不起。也是王家前世修来的福,有罗凰这么贤慧能干的好媳妇,他又要照看我,又要护理秋阳,真是难为她了。”罗凰煎好了药,嘱咐公公趁热服下,又到西配殿去护理秋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