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能兀自纠结了一会儿,两条留言中间隔了一小段时间,过了片刻才继续道:据说她走的第二年就有小孩了,就是谢问那个病秧子。我妈当时跟她通过信,我今天早上烧退了没事干,心血来潮在家翻一本书,居然还翻到了那几封信呢。
这个中二病居然跟炫耀一样说:哎对了!你看过病秧子小时候什么样么?我今天看到了,信里夹着两张照片。
“……”
闻时手指划拉到这里,顿时就不爽了。
尽管他知道,既然谢问能“变成”张家某个被除名的判官,这么些年也没人怀疑,一定会把往事做得很周全,没准会甩一个傀出来,捏成小时候的样子,像金翅大鹏一样让他慢慢长大。
那应该不是谢问本人,但闻时还是很不爽。
以至于他原本靠在床头的,直接撑起身坐到了床沿。
台灯亮着昏黄色的光,他弓身坐在光下握着征用来的手机,拇指划开了键盘,写道:信呢?
消息发出去,界面跟着跳到了最底下。他这两个字上面悬着消息发出的时间,凌晨3点12分。
闻时怔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很晚了,周煦恐怕早就睡了,并不会给他什么回音。就算给了,也不会透过这两字弄明白他想看什么
他手腕垂下来,松松握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又把屏幕翻过来,拇指朝上划着,去看周煦后来说的话。
周煦说:病秧子他爸应该是个普通人,不在名谱图上,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反正大家也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做什么。反正他最广为人知的,就是被病秧子害死了。不过我小姨说,最早的传闻也不是这样。
……
最早的传闻说,那个倒霉的男人是被张婉和她儿子害死的。那时候,谢问还不是这句话中的主角。
那年谢问应该10岁,张婉跟他入了一个笼。那个男人当时也在,只是没有一起被卷进去。
其实索性一起进去也就好了。至少在笼里,他会处于张婉和谢问的视野范围内,可惜他没有。
张婉解笼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导致那一刻,四散的黑雾溢了一些出来。
那地方本来就是一片笼涡,像冒着泡的沼泽一样让附近的人尘缘累累,很容易生出新笼。于是张婉解笼的瞬间,她丈夫就被裹进了另一个笼里,一脚踏进了封闭的死地。
这经历,某种程度上,跟张家那个原本应该成为家主却英年早逝的张掩山一样。于是有人把这两件事扯到了一起,说是张婉这个人命格不好,亲缘绝断,情缘难长。
碍于张家家主张正初说过,要当张婉不存在。所以传言断断续续,没人在明面上提,也就不成气候。
直到又几年之后,谢问成年之初,张婉在某次入笼的时候步了自己叔叔以及丈夫的后尘,也踏进了死地。
自此,谢问在这世上就成了孤家寡人,而各家私下流传的话也从“张婉命格不好”正式变成了“谢问亲缘绝断,是天煞的命”。
最初有人信,自然就有人不信。毕竟命这种东西太虚了,只有一部分修卦术的人喜欢挂在嘴边。
但后来有些事,让他们不得不信。
一是某天名谱图上多了一道朱笔划痕,血印一般横贯过谢问这个名字,标志着这个人不该存在于这里。
也就是说,他被除名了。
后来,有专修符咒的人借着符咒看了谢问的灵相,发现他业障满身,确实是天煞的命相,而且远远浓重于所有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十方地狱的恶鬼。
这样的人确实沾不得,也活该被除名。
于是从那之后,谢问就成了公认的大家都应该避开的人,被排在了所有在世判官之外。
周煦说:之前谢问其实一直不在宁州,好多人比如我,从小就听着他那些传闻长大,但没怎么见过他。这个倒挺好理解的,毕竟他妈是被赶出去的,他又并不受待见,来宁州也没什么意思。没想到他去年居然搬过来了,开了那家西屏园。
周煦:这么说起来有点搞笑,他来宁州的时候,我没听人明着议论过,但是也就几天的功夫吧,所有人都知道谢问开了一家叫西屏园的店。
周煦:不过他那店开得也太划水了,我怀疑根本不挣钱。而且他隔三差五不见人影,我妈说去找他的话十次有八次不在,都去外地了,也不知道出去干嘛,每次回来都是一副病歪歪的样子。
……
闻时拇指下意识划了一下,发现已经划到了底。周煦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讲得其实很跳跃,但他差不多理出了一点来龙去脉。
他正要关掉屏幕,手机居然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