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作虽快,夜天凌却比他更快,何况座下赤鬃马也不及风驰,自然落了下风,遂愤愤道:“殿下无非仗着马快。”
夜天凌冷冷一笑:“你若驾驭得了风驰,本王拱手让你无妨。”
风驰之烈天下皆知,方卓再怎样也不会自寻无趣。他其实早已人疲马倦,却仍旧倔强地和夜天凌对峙。
夜天凌面无表情,问道:“服是不服?”
方卓拒不作声,满脸硬气。
夜天凌黑瞳微微收缩,缓缓撤臂拉弓,随着长弓受力发出的摩擦声,原本激动的场中一点一点安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叫人窒息的杀气。
十一剑眉深蹙:“方卓虽以下犯上,杀了怕也麻烦。”
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似乎连风声也被冻结在半空,就在众人被这浓重的杀气折磨得几乎难以承受时,卿尘看到夜天凌刀削般的嘴角微微一挑,一双羽箭应手而出,两道灼目的寒光自方卓脸旁呼啸而过,风驰电掣般奔向红靶,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同时命中百步之外的靶心。
远处仕女宫娥顿时纷纷喝彩,一片崇拜仰慕。再看场中,方卓虽毫发无伤却已愣在当场,夜天凌迎风立马,长弓一丢反手将马后银枪握在手中,斜指御林军:“哪个不服便放马过来,身在军中就拿出男儿大丈夫的模样,你们平日滋事哄闹的本事呢?”
男人和男人交往,军人和军人说话,往往拳头是最直接有效的途径。
御林军中有人喊道:“殿下千金之躯,若有个闪失,谁敢担当?”
夜天凌傲然道:“秦展,你伤得了本王再说大话。”说话的正是另一个副统领,工部侍郎秦敬天之子秦展。
御林军士早被激得血性汹涌。秦展和方卓对视一眼,不知是谁先动手,十数名御林军士擎枪提剑冲出,霎时间便在场中结成一片刀影剑网,迎面向着夜天凌罩来。
夜天凌不待他们近前,策马前冲,反手一枪便将追来的方卓劈退数步,手中银枪如怒龙回身横空出世,当前遭遇的两名御林军已被震飞出去,点点枪花到处必有人狼狈退下。
一众御林军中,白马矫腾枪影横空,银光飙射挡者披靡,所到之处尽是人仰马翻,混战一片。
卿尘目不转睛地随着千百人中那个挺拔坚毅的身影,只觉霸气凛然,满场弥漫的无情杀气,几乎将呼吸也慑住。
不过一盏茶工夫,夜天凌长枪所至,御林军扑倒摔跌,滚翻一地,就似夜天凌以银枪画了一个完美的圆,在他掌控的范围内,没有人能再站着说话。
呻吟痛呼声中,后面的御林军看着这骇人场面,竟无人再敢上前。
好在夜天凌不欲伤人,下手极有分寸,多数只是以力打力重击对手,或者断其兵刃,即便见血也不算严重。扑倒在地的御林军东倒西歪勉强爬起来,人人心中震慑,先前不可一世的骄狂早被凌迟粉碎。
只有亲身领教方知何为千军万马如入无人之境,凌王之所以战无不胜,绝非凭空吹嘘。花拳绣腿的御林军和沙场百战而回的铁血峥嵘相比,顿时成了绣花枕头,不堪一击。
所有人都远远看着校场中心,还是那冷然神色,还是那卓然英姿。如此激烈的厮杀中,凌王一身玄色衮龙朝服肃然静垂,竟连半分血色也未沾染,星眸睥睨,傲视马下,风华狂肆。周身方圆之地,仿佛化出一片修罗战场,魑魅魍魉在他清冷的俯视下号哭挣扎,却不能使他有丝毫动容。
方卓、秦展弃剑跪倒:“末将服了,愿从凌王殿下调遣!”
他们一跪,御林军无人再支撑得住,数千人俯身行军礼,齐道:“愿从凌王殿下调遣!”
夜天凌冷冷看着跪了一片的御林军,回枪马上:“方卓、秦展整顿军容,还能站着的都到校场台前集合。”说罢,缰绳一抖,风驰掉转马步先往高台去了。
下面御林军动作倒还迅速,除了少数带了伤的军士被送去医治外,大都集合到齐。
夜天凌扫视了一下这令人皱眉的军容,肃声道:“御林军跟本王一日,就少在外面给本王丢脸。即日起,凡当值擅离职守、集训缺席迟到或不得军令随意行动、闲暇时在京中闹事游手好闲的,无论是谁,皆以去军籍论处。若有人想以身试法,不妨就试试看。”
他这番话远远传去,就连站在最后的军士也听得清清楚楚,御林军中这些陋习已久,不禁人人大叹倒霉。夜天凌仿佛充耳不闻,继续道:“今日尔等无视军纪以下犯上,方卓、秦展,带全体御林军即刻绕校场快跑五十圈。”
众军士顿时哗然,叫苦连天,夜天凌眼中一冷:“一百圈。”众人大惊而呼。
“一百五十。”语气决然,掷地有声,毫无转圜余地。
场内安静了大半,但毕竟还有人埋怨出声,方卓、秦展两人也算机灵,不待夜天凌“二百”两字出口,急忙俯身领命:“末将遵命,甘愿受罚。”
夜天凌看了看他们:“一百五十圈,跑不下来便自己脱了军服回家,本王军中不要废物。卫长征!”
卫长征立刻上前一步:“末将在!”
夜天凌道:“带人看着,若有一人少跑一圈,全体再加五十。”
卫长征道:“遵令!”
卿尘不由得微微扬唇,突然却看到校场对面有个熟悉的身影随着另一人离开,竟是内侍省监孙仕。那他身前之人,自然便是天帝,不知为何只远远地看,却不过来,夜天凌这一番狠手整治御林军,不知天帝又会是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