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峰摊开那张名单,放在桌子上,划到顾建军的面前,苦笑着对他说,你看看,现在怎么办?
这、这……顾建军也傻眼了,他对贺子峰说,这名单是军统提供的,交由我们这边核实,没有问题之后,就商议如何行动,我没想到他们把你也列为刺杀对象了。
这很正常,毕竟我现在上过报纸,还是宪兵司令部的秘书兼翻译顾问,论官衔的话,还不低。
贺子峰开着玩笑,嘴角却挂着一丝苦涩。顾建军想了一会说,开会的时候,我把刺杀你的意见否决掉,实在不行,我就告诉军统方面你的情况,必须要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这不行。贺子峰摇摇头说,你不能这么做。
他看着顾建军,目光坚定,你这样做,违反了组织的规定,我们是单线联系,在没有请示上级的情况下,你不能把我的情况透露给任何一个人。
另外,我被刺杀从另一个层面来说,是件好事,这会让加藤由也对我更加的信任,我的工作也能更好的开展。
顾建军不由急了,他的声音也提高了好几度,现在这个时候怎么来得及汇报你的情况,再说了,命都没了,怎么开展工作?
你不要忘了我是谁。贺子峰笑了笑,说,好了,我走了,哦对了,我要问你件事,最近有我们的同志入沪吗?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贺子峰沉默了下,摇摇头,随后出了仁和路3号。
街上没有人,贺子峰就这么往前走着,那昏暗的灯光拉长了他的身影,在湿冷的石板路上显得特别萧瑟。
街上走着几个步履踉跄的日本军官,显然是喝多了,大声的唱着歌曲往前走,贺子峰停下脚步,就这么看着那几个人从自己身边经过。
继续往前走,对面来了一个人,中等个头,脚步虚浮,他穿着一件破旧的皮风衣,将整个人包裹着,身形挺拔,但是面部很脏,头发也异常凌乱,活脱脱一个乞丐。
贺子峰又停下了脚步,他看那个人径自从他的身边走过,他知道对方不是乞丐,因为气质不同,但是从他的脚步可以看出,那个人至少3天没有吃饭了。
同时,贺子峰觉得那几个日本军官凶多吉少,因为那人的眼神很锋利,一直盯着他前面不远处的那几个日本军官。
想了想,贺子峰继续往前走,他并不想管这些事,日本人,死了也就死了,这年头,每天总会死上那么几个日本人的。
今天晚上,贺子峰觉得这条路特别的漫长,他一阵心烦意乱,走到一半,他停下脚步,随后拐向了另一边。
乐高梅的门口,几个黑衫正在聊着天,贺子峰站在门口,环顾了下大门,那天被袭击之后的痕迹已经看不见了,里面又恢复了朝气,他甚至隐隐听见歌女那甜润的嗓音传出,有点腻人,直透心底,像极了麦芽糖。
旋转门依旧,贺子峰推了进去,顿时,一股气流扑面而来。
那是一股夹杂着香味、酒味和奢靡气味的热流,它在音乐和喧嚣声中疾驰,重重的冲击着人的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