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萱萱刚才说的,全是我想说的……
台下人开始起哄鼓掌,有人站在凳子上喊:三爷别,今天你是主角,多说几句多说几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嘎!
周三看看新娘子,新娘子跟着众人一起在鼓掌起哄。他呆萌地咧开嘴笑了会儿,说:
……2005年,我辞了高速公路收费站的工作,和我的兄弟小松一起出去闯荡。我们去了成都,带着吉他,想当歌手,想靠唱歌安身立命,原本以为外面大城市的机会更多,没想到最后连饭都吃不上了。
那个时候我们住在最便宜的违建屋顶层里,每人每天两块钱的生活费,跑了所有酒吧和可以演出的地方,可是别人一听说我们是云南人就再也不联系我们了……
小松说人要坚持梦想,可现实是今天一天都没吃饭了,房东又敲门说房租水电费该交了,拿什么去交……拿梦想还是拿理想交?
最后我们黯然地回到了曲靖。回到曲靖后本来打算去新疆,那里有我喜欢的冬不拉,但小松拦下了我,叫我一起来了丽江。
我们在街头卖唱,被人欺负,被人打……也认识了很多玩音乐的好朋友,比如大松,比如靳松、路平、大军,还有今天的婚礼主持人大冰,那时候我们兄弟伙经常在一起卖唱……
他伸手指指我,我装没看见。别指我,我不是司仪,我不是主持人……我没有话筒。
周三说:
……后来我们攒了点儿钱,开了个小酒吧……谁不想过得好一点儿?谁不想又有爱情,又有理想,又有米饭?可现实……
他沉默了一下,抬起头接着说:有理想的时候没有米饭,有米饭的时候没有了理想和爱情……就这样颠颠倒倒,直到三十多岁,直到我遇到了萱萱……
他抹了一把脸,抹出一脸的泪水,湿漉漉的手掌心。他呜咽着,重复着说:
我遇到了萱萱……我终于遇到了萱萱……
新娘子帮他擦眼泪,他躲开伸过来的手,半弯着腰,自己拼命在脸上擦着。他说:……哎,大家见笑了,我这个人不会说话。他终究还是没躲过新娘子的手,像个孩子一样被擦拭着脸。
话筒垂在手边,台下的人听不见他们俩的对白,只有同样在舞台上的我听到他呜咽着说:老婆,有了你,我什么都有了,什么都回来了,我要让你过上好日子……
良久,周三恢复了平静,他抱歉地冲台下的众人笑着,说:
我话说不好,我还是用唱的吧,我曾经写了一首歌给萱萱,是写给她的情书……写在她私奔来找我时抵达的前夜……我想再唱一次给她听,顺便也唱给大家听。
顺便?好吧,顺便。
新郎临时起意要唱歌,吉他立马就送上台了,丽江歌手单身的多,民谣吉他是老婆,不少歌手随身背着吉他,来喝喜酒时也不割舍。
吉他是有了,话筒架找了半天找不到。话筒架这么专业的设备哪个婚礼现场也不可能预备哦。
大家急着听歌,有人喊着让周三清唱。清唱?
这么大的场地,清唱鬼能听清。实在是没办法了,周三只好抱着吉他把话筒搁在了脚面上,勉强能收到一点儿声音是一点儿。
有道是时穷节乃见,说时迟那时快,有一个伟岸挺拔的身影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上前去,坚毅地攥起了话筒,稳稳地擎到周三嘴边,当起了名副其实的人肉话筒架。只见此人紧抿双唇,眉宇间凝结着一股似悲似喜的惆怅之气,虽不动声色,却当真是此处无声胜有声。
……那个叫大冰的主持人,终于拿到了话筒。
不重要。不要在乎这个人的忽然出现。
事实上当时也没有人在乎他的出现……不同年龄、不同血型、不同星座的男男女女皆屏住了呼吸。女人捧起了心口,男人抱起了肩膀,每一个人都竖起了耳朵,准备聆听那个叫周三的男人,写给他爱人的情书。
他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