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谧打开宿舍的房门,一股怪异而暧昧的味道扑鼻而来,姚月丹的床上,一男子和女子交缠着相拥而卧,田谧腾地一下红了脸庞,姚月丹这个人平时虽然挺开朗,但是把男人公然带回宿舍过夜还是第一次,正在她尴尬地站在门口不知是进是退的时候,床上的男人动了一下,把女人更紧的搂在怀里,嘟囔了一句:“宝贝儿,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听到这个声音,田谧原本软绵绵的身体一寸寸僵硬起来,床上的男人竟然是莫云聪?那个锲而不舍追了自己四年的莫云聪?那个曾经向自己许诺过美好未来的莫云聪?
一阵阵眩晕毫无预兆地袭来,她只有扶着门框才勉强支撑自己不要倒下去,根根玉指紧抠门框,指甲上不见一丝血色,荒唐又狗血的剧情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降临,让她恶心欲呕,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落荒而逃。
听着房门处传来的细微声响,床上看似熟睡的姚月丹嘴角上翘,把脸向莫云聪靠了靠,心满意足地吐了一口气:“云聪,你是我的!”
田谧一口气跑到宿舍大门口的台阶处,脚下一软,一脚踩空,重重地摔在地上。膝盖结结实实地撞在粗粝的石阶上,火辣辣的疼,她看着膝盖处渐深的血色,坐在地上,生平第一次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为而哭还是为了刚才看到的一幕又或是因为此时疼得钻心的膝盖,总之所有不好的情绪在瞬间汇集、发酵、爆发,急需找到一个释放的出口,于是,在明媚的周六的早上,她坐在宿舍的石阶上哭个天昏地暗。
偶有进进出出的人只是投过一抹不解的眼神后,没有任何停留地走过。
出租车里的冷焱看见田谧重重的摔在地上,没成想她竟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哭上了,还真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摔了一跤至于哭得这么伤心吗?是的,冷焱在那个微微颤抖的身影里看出了伤心,他的心也就那么不可控制地被什么情绪撩了一下,从不多管闲事的他准备下车去扶她一把。
手机振动,听筒里传来李远讨好邀功的声音:“老大,我费尽九牛二虎……”
“我只听结果……”
“好吧,那位姑娘做了尿检,还有药物残留,她还查了妇科,结果显示……显示……内个……就是内个……还是完整的。”
冷焱还没明白他的“这个内个的”,那边又絮叨着:“我真服儿你了,昨晚上以为你能提枪上阵呢,原来你还是唐僧呢!”听到这儿,他直接挂断电话,大步走向田谧。
靠近田谧,冷焱就看见了田谧膝盖处暗红的血迹,俯下身来轻声问道:“还能走吗?我带你去医院。”说完挨着田谧在石阶上坐了下来。
清冽低沉的嗓音仿佛是田谧濒临坍塌的世界里的一道天籁,阻止了她歇斯底里情绪的蔓延,抬头用失神的眼睛聚焦了好一阵儿,才认清这个主动问她的好心人是载了她两次的司机师傅。
孤独的时候受伤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舔舐伤口,此时,一句来自陌生人充满关爱的问候,让田谧几近崩溃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彻底释放,在这个陌生人身边彻底地哭了个痛快。
也不知过了多久,田谧渐渐平静。一只指节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递过来一包纸巾。
“舒服点了?”
“好多了,谢谢!”田谧的声音带着哭过以后的软糯与嘶哑,接过了对方的纸巾。
随后掏出手机,看看黑黑的屏幕,又放回包里。西京很大,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除了这个宿舍和学校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地,想给哥哥打电话手机还没电,接下来要怎么办呢?她能去哪呢?
看着身旁司机充满友善的目光,她突然就对这个一言不发陪她半天的陌生人生了好感:“师傅,我还有一百块,能坐你的车随便转转吗?车费没了我就下车。”边说边把裤管卷到膝盖上面,以免伤口粘连,阳光下玉白的小腿直接撞入冷焱的眼睛,还好,伤口并不深。
“你确定不用去医院?”冷焱并不认为仅仅因为摔了一跤就会让她哭成这样,她到底怎么了?他迫切的想知道这个妮子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身上流露出的哀伤,让他非常不淡定。
“真不用,谢谢!”上车后田谧依旧沉默,发泄一通之后,情绪稳定许多,不再抽泣,只是一边呆呆地看着外面的车流,一边平静流泪,眼泪会不会把不愉快的记忆冲刷掉?
床上的那个男人热烈地追求她四年,他们不在一所学校,可他几乎成了西京大学的插班生,几乎全校的男生都知道外校有一个高富帅锲而不舍地追求西大的校花,这让很多本校男生知难而退,刚才她还在为自己的失贞对他心存愧疚,转身他就以这样一种方式回敬自己,果真是报应不爽。
四年来莫云聪的感情鲜明浓烈,不论田谧什么态度他都一如既往,他相信就算田谧是块石头,他也会把她揣在怀里捂热了,这段日子日来,好像有些什么东西在田谧的心里生了细细的芽儿,可眼前的一幕…却又生生的将那些萌芽连根拔起。
姚月丹从小和莫云聪一起长大,初中毕业时莫云聪随着做生意的父母到了西京,和田谧没有交集,姚月丹上大学后,莫云聪到西大去看她,这才认识了田谧,对她一见钟情。莫云聪一直强调他和姚月丹只是发小,只有田谧才是他真正爱着的那个人。这下总归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到底是不是那个介入了别人情感的第三者,如果没有自己,他们两个早该在一起了吧。
胡思乱想了一阵,田谧已经平静下来,窗外熟悉的建筑反复出现,她知道好心的司机一直载着她在附近兜兜转转,并没走远,暗自感谢这个善解人意的司机师傅,对他的好感又多了一分。
田谧看着司机把车在路边停下,一言不发地走下车,不明就里。
没多久,他拿着碘伏、棉签和创可贴走了回来。
“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司机把东西递给他,目光干净、温暖。
来自陌生人的帮助霎时让田谧的鼻头有些酸,慌忙接过,低头说道:“谢谢,我自己来。”
冷焱再次上车后,边开车边在后视镜里观察身后的人,见她在平静地擦拭伤口,随即开口问道:“能不能做一回你的树洞?”他的嗓音自带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田谧小心翼翼地贴好创可贴,放下裤管,轻声说道:“我刚和男朋友分手了,干你们这行的,这样的事情见多了吧!”一边说眼泪又不争气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现在年轻人的办事效率都这么高?你刚上去没几分钟吧,就算分手,吵个小架也不能这么快吧。”
田谧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丝苦笑:“口气这么老气横秋,你不也是个年轻人,事情既简单又狗血,刚才我回到房间,看见我的男朋友和我的舍友睡在一起,就是这样。”
田谧的视线里出现一个大型商场,继续说道:“我就在这里下车吧,谢谢。”说完递上仅有的一百元,转身下车。
听完她三言两语的简述,有男朋友?冷焱烦躁地皱了下眉。
田谧找了一个手机加油站,开机后,发现有几十个莫云聪的未接来电,时间都是昨天晚上,昨晚莫云聪找过她?
找得太晚了就和姚月丹情不自禁了?难道这四年的甜言蜜语和柔情蜜意都是假的?接连的遭遇让田谧头晕脑胀,用力的甩甩头,努力把繁杂的思绪抛在脑后,视线无意间落在不远处的一架钢琴上面,一个四、五岁的小丫头正一本正经地摆弄着钢琴,就不由自主地向钢琴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