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身常服,掩去了些令人畏惧的天子霸气,多了几份柔和和家常,虽已年过五十,但依然可见他年轻时的俊郎和英气。他手中转动着两个玉球,不时发现悦耳的声音。
后面跟着的人却是一身藏青色长袍的萧天离,一脸玩世不恭的笑容,翩翩浊世有公子容而未央,实在非他莫属,无由地让人以为他人畜无害,他对着皇后恭敬的一拱手:“儿臣见过母后,母后金安。”
皇后脸色大变,连忙排开众人走上前,当前跪倒:“臣妾参见皇上。”
后面的女眷们跟着下跪行礼:“参见皇上。”
皇帝看了看这阵势,看着皇后问道:“朕见这边吵吵闹闹,出了何事?”
“回皇上,只是一些女眷闲话家常,哪里有什么事?”皇后果然是皇后,不过短短片刻,她已经镇定自若了,似乎刚才什么也未曾发生过,况且这里的人谁敢站出来说皇后的不是?
齐倾墨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一动,泠之继看到了齐倾墨的暗号,不着痕迹地从袖中掉出一张纸来,芙蓉色的信笺上画着一对比翼鸟,正交颈缠绵。
萧天离朝齐倾墨看了一眼,不知为何,这个女人每一次看到她都会有惊艳的感觉,哪怕她只是规规矩矩地跪在人群里,穿着简单的衣衫,依然能牢牢抓住他的视线。齐倾墨冲他做了一个拇指,食指,中指捻在一起的动作,这是泠之继告诉她的,关于萧天离他们之间的暗号,意思是:可以行动。
“咦,母后,你们在作诗吗?”萧天离突然说道。
“离儿真会说笑,我们一群女人做什么诗,不过是听听曲子聊聊家常罢了。”皇后站起身来,慈爱有加地对萧天离笑道,只是那笑容丝毫不达眼底。
萧天离“哦”的一声,极为奇怪地说道:“儿臣见那里有纸张掉落,还以为是在饮诗作对呢。”说完对着皇帝不好意思一笑:“儿臣也就能做两句闲诗,还想献丑呢。”
皇帝哈哈一笑:“那就给你给机会,把那张纸拿过来,要是真是写的诗,今天就准了你一表文才!”
皇后一听这话,心都要跳出来了,连忙说道:“不要,皇上!”
“嗯?”皇帝不悦地微微皱眉,“皇后说什么?”
“皇上,离儿要写诗,当然应该另起白纸,挑个才貌双全的姑娘素手砚墨,哪里能用地上这等废纸?”皇后强自镇定下来过于剧烈的心跳,尽量平静地说道。
“不必了,儿臣看那就挺好的。”萧天离再不等皇后发话,直接走上前去穿过人群,弯身捡起地上的纸一看,只扫了两行字,脸上本是笑意盈盈的,突然就变了脸色,把那张藏在身后,看着皇帝说道:“的确是张废纸。”
“是吗?”皇帝又不是瞎子,萧天离的表情变化如此之快,肯定有什么事瞒着他,颇有威严地问道。
“父……父皇,这个……这个……”萧天离欲言又止,手里的纸揉了又揉,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齐倾墨都要暗中赞叹他演戏已至化境。
“拿过来!”皇帝查觉到猫腻,把手一伸,拇指上的碧玉扳指闪着幽光。
萧天离好生别扭一番,才磨磨蹭蹭递上去,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父皇息怒!”
皇后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皇上手中的那张信笺,又把袖子里的那几封信藏了藏,背后渗出冷汗,打湿了一片衣裳。
未过多久,皇帝轻轻叠好纸张,握在掌心,看似云淡风清,但齐倾墨却清晰看到皇帝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轻轻抿下冷笑,与萧天离对视一眼:他把皇帝带来的时辰真是太对了。
“今日你们玩闹许久,也有些累了,就先行出宫吧,皇后跟陈贵人留下。”皇帝开口说话的声音依然平稳,不见丝毫波澜,也许这就是上位者练出来的心智和控制力,再大的事,也能不动声色。
“是。”一屋子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之下只得点头。
突然有个女子站出来,为难地说道:“父皇,刚才陈贵人可把我们身上都搜了个遍,臣媳本就是一家人无所谓,但其它的各位夫人和小姐……”这人正是叶月,她一天都不声不响,便是在等着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