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流淌的河水像是掺杂了大量不知来处的鲜血,翻涌着暗红发黑的不详色泽,散发出污浊腥臭的气味。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像是刚刚落幕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河水很冰,很冷。深藏在水下的囚牢更是寒意透骨。她就在这样冷冰冰的水底,呆呆的蹲坐在透明的水牢角落,双臂环绕着双膝,后脑勺紧紧地贴在透明的牢房墙壁上,双眼痴痴地凝望上方。
透过波澜动荡的水面,她能看到水面上空浮浮沉沉的灰黑色雾气。恰如她内心骤然升起又缓缓散落的郁结之气,反复地滋长,反复地升腾,却又被她满怀怨愤地压在心底。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来回拉扯着她的心绪。
这里的空气向来是灰蒙蒙的,这里的河水向来是湍流不止的,这里的一切向来都是这样的荒芜。她明明早已熟知这一切,此刻却觉得,一切都是那样地惹人厌烦,让她从心底深处滋生出一股,想要摧毁一切的可怕欲望。
可是她却被关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唯一的慰藉,就是当她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努力想要看见什么的时候,她那动荡不安焦躁至极的心情,才会有片刻的舒缓。
于是,她就一直这样奋力地望向天空,痴痴的望着遥远的天际——那唯一能让自己感到些许安心的地方。
一整个夜晚,路若梦中的场景全都如此。
醒来的她头昏脑涨,倚在床头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她为什么会梦到这样一副场景。
被关在水牢里尚且还可以勉强联系到上次蕊蕊所告诉她的,她作为『叶叶』时所经历的压迫——据蕊蕊所说,那时候的她和『花花』,在同一时间被不同的人带走了。
可是为什么,梦里的她,会一直盯着忘川的水面——更确切的说,是笼罩在忘川之上的那片永远灰蒙蒙的天空呢?
唯有死死地盯着那个地方,梦里的她才会稍稍地感到安心。那些无时无刻不萦绕在她心底的疯狂想要撕裂、破坏、毁灭一切的黑暗情绪,才会得到片刻压制。
那里,到底有什么?
路若越想,脑袋就越疼。她不得不伸出手指揉了揉自己酸胀不已的额头和眉眼,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大脑放空。
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到轻薄的纱幔上,路若这才惊觉,天色已经大亮。她急忙穿好衣服收拾齐整,开门直直地往秋露凝的房间奔去。
房门近在咫尺,路若脸上扬起笑意,正要抬起手敲门,却突然听到屋内传出雪缃的声音。
“阿凝,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路若尚在半空中的手顿时停住动作,默默地收回身侧。嘴边那句“凝姐姐”也被她囫囵吞下,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凝姐姐,要走了吗?
怀着这样的恐惧,路若本打算离开的双腿顿时定在了原地。
她不想偷听,但是雪缃这句话却勾起了她全部的心神,仿佛有魔力一般,让她不由自主地放轻呼吸、竖起耳朵,凝神倾听屋子里两人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