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刑部牢狱,阴暗潮湿,血腥与腐烂并存,只有最高处的一小方窗格,透着几缕光,在地砖上留下,些许斑驳的影子。
晏清时一身月白色长袍,头发用一根乌木簪子挽着,腰间挂着一块玉佩,通身简单至极,没有过多的装饰。
他面容沉静,目光谨慎地略过,从牢房外,伸出的一双双手。
这是他第一次,踏足这样的地方。
这些或绝望、或痛苦、或麻木的神情,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
这些天父亲,便住在这样的地方么?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跟着刑部的官员朝里走去。
走得越深,那腐烂味和血腥味,越发浓郁。
他不由得轻轻掩住口鼻,领头的狱卒看见了,面上尴尬的笑了笑,眸中却滑过一丝鄙夷,“都落到这种境地了,还装什么清高。”
晏清时不知他心中所想,走了两步,也觉不妥,便放下手,静静跟着。
片刻后,转过一个弯,晏清时终于见到自己的父亲。
他头发凌乱,蜷缩着身体,坐在仅有一团枯草上,头垂得很低,让人看不清面上的神色。
“晏公子,时间有限,有什么话,还请你快一些。”领头的狱卒冷着脸,随意的拱了拱手,转身便离去。
“有劳小兄弟,一点心意,还请莫要嫌弃。”晏清时出声,叫住了离开的人,从袖口中拿出一块碎银子。
那领头的狱卒见状,顿时喜笑颜开,接过他递来的银子,摆着手道:“晏公子,莫要客气,您请自便,有事随时吩咐小的。
说完,他弓着腰,笑嘻嘻地离开了。
晏清时轻轻点头,这才重新看向自己的父亲,发现他正看着自己。
那双平日里,时而温和,时而狠厉的眼睛,终究多了几分浑浊。
父子两个谁也没有开口。
须臾,晏德猛地从枯草堆中翻起身,双手紧紧抓住围栏,脖颈伸长,朝他身后看去,面上是一副期待开心的样子。
半晌,再没有看到任何人后,他脸色慢慢黯淡下来,身体向下滑落,跌坐在地上,不太高兴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见他这副模样,晏清时也朝后看去,除了驻守的狱卒,什么也没有。
“父亲在等谁?”心中的怀疑,再次上涌,晏清时淡声问道。
晏德仰头看他一眼,见到他手中提着的食盒,眸中立刻露出兴奋来,招手示意他拿过来。
见他站在那儿没动,立刻便又骂道:“老子还没死呢,就不听老子的话了?”
晏清时眉头微皱,在他身前蹲下来,并没有把食盒递给他。而是继续问道:“父亲在等谁?”
晏德不理会他的问题,伸手去够外面的食盒,可终究是差一些距离,怎么够都够不着。
“逆子……”他指着晏清时的鼻子怒骂。
晏清时对于他的怒骂,视而不见,眼中的冷色越发浓郁。
“父亲,你没听见刚刚的那小兄弟的话吗,时间有限。”
“您要是再不说,那我可就走了。”
说罢,等了几息,还不见他开口的意思。
晏清时站起身,转身就走。
晏德看着他的背影,舔了舔唇,终究是出声喊道:“回来,老子都告诉你。”
要是老大或许会心软,可这老二,他是知道的,心肠忒硬,会来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