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这个时候,娇娘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不会姗姗来迟,然而,珍贵妃娘娘身娇纤柔,昨个被戚望之以后入式折腾了半宿,于是伸到了腰……也就有了眼下的情景。
十二人抬的描彩金漆雕花轿舆声势浩荡的朝着含凉殿行来,四角拴着的鎏金铃发生清脆的响声,娇粉薄纱的帷幔随风轻扬,里面斜卧着的身影若隐若现,偶尔露出娇颜,让人惊鸿一瞥。
“珍贵妃到。”
福海尖细的嗓音响彻含凉殿,一众秀女伏身相迎,却迟迟未见人露面,有那胆子相对大一些,侧目悄悄望去,只见两个青衫宫女抬着一锦织拥绣软垫率先进了大殿,待出来后,便一左一右挑起帷幔,挂在轿舆二侧,之后垂目静待,后又有两个紫衫宫女轻步上前,齐齐探出了手,一左一右搀扶着一身姿娇小纤细的佳人从轿舆中走了出来,年龄约十四五岁上下,天生的冰肌玉肤,身量虽不高,体态却婀娜多姿,步伐更是轻盈柔美,只见倩影,便已让人心生惊叹,在一瞧容貌,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仙姿玉容,让人在惊艳的同时,不免又生出疑惑,若说容貌,这珍贵妃当的起艳冠京华四字,可这一袭娇态却不像传说中逼的皇后都要让其锋芒的一代宠妃,倒好似观音座下不谙世事的纯真仙童。
凤目轻挑,波光流转间便把一众秀女的神态窥入眼中,轻轻一笑,道了声起,尾音便极其自然的带出几许媚色,待从众人中穿过,鹅黄色的华彩宫装裙裾飞扬,大朵的娇艳牡丹银丝纹绣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彩光。
“臣妾,嫔妾见过珍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贤妃打头出来恭迎,脸上带着几分惊讶,笑道:“不是说贵妃娘娘不甚舒服吗?臣妾还当贵妃娘娘今儿是不会来了呢!故而时辰到了,便让宣了秀女进殿,早知您不会错过这场选秀,臣妾便让这些秀女等上一等了。”
娇娘似笑非笑的看着贤妃,没想到这样的场合,她要都为自己上眼药,生些事端,她是想暗指自己对这些秀女不屑一顾,还是想说自己恃宠而骄到可以任意延迟选秀的时辰?
“倒不知贤妃如此关怀本宫,虽说因昨个伺候皇上有些累了,不过这选秀之事便是身子不舒坦亦不能错过,免得让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入了选,惹得本宫心烦。”娇娘轻蔑一笑,毫不掩饰的昭显自己一身逼人的凌厉气势。
如此一个下马威,才让众人恍然,方心里那点疑惑顿时消失无终,如此深入骨髓的倨傲势态,怎么会让她们以为她是那观音座下不谙世事的纯真仙童呢!
李昭仪微微一笑,侧身一步,轻声道:“贵妃娘娘请,秀选不过刚刚开始,您来的时间刚刚好,正好瞧瞧那五名秀女可能入得了眼,嫔妾瞧着,有一个倒是不错,姿容甚是秀美可人。”
娇娘微微颔首,率先进了大殿,搭着同喜的手,一步步看似气定神闲的朝着高位而去,坐上了那铺了软垫的华座,身姿呈慵懒状,右臂倚在扶手上,五指微张支着额角,红唇轻轻一勾:“刚李昭仪说的是哪个,站出来让本宫瞧瞧。”
沈昭容与李昭仪对视一眼,便是含笑点了点那簪了粉花的秀女,招手道:“你出来让贵妃娘娘瞧瞧。”
“臣女王氏参见珍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李昭仪朝自己轻点下头,娇娘心下明了,这位就是李昭仪挑出来首位秀女,目光毫不掩饰的打量在她的身上,见这秀女模样生的只能算作清秀,身量倒是颇为高挑,身段玲珑有致,一双眼睛倒是活泛的很,便浅浅一笑,说道:“咱们宫里有位王美人,今儿便率先打个好兆头,也凑个成双成对吧!”说着,便让小太监赏了花。
那王秀女先是一愣,随后大喜,忙福身谢恩。
贤妃哼笑一声,轻蔑的看着王秀女喜形于色的模样,讽刺道:“贵妃娘娘真是好眼光,按照这么个选法,这后宫怕是要多出数不清的王美人了,也不知道那时候皇上分不分得清哪个是哪个。”
娇娘淡淡的看向贤妃,扯了扯嘴角,笑道:“可不是谁都有那个福气能成为王美人的,能不能入皇上的眼,还得看造化。”说完,便让小太监宣召了下一批秀女进殿。
贤妃一瞧进殿的五名秀女便啧了一声,轻要了摇头,笑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内务府瞧这次初选是珍贵妃娘娘主持,竟如此懈怠,什么人都敢送往含凉殿。”说着,便无视这五名面色变得苍白的秀女,以娟帕掩嘴轻笑起来。
李昭仪瞟了一眼贤妃,心道,见到蠢的没见过这般蠢的,难不成她还期望这些秀女个顶个的姿容娇艳不成,便是能分了珍贵妃的宠,于她又有何益,当真是只会行那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贤妃此话差异,虽说这几名秀女模样仅是清秀,比不得您姿容娇艳,可咱们既受皇后娘娘吩咐为皇上筛选秀女,便不能只看这皮相,毕竟宫妃徒有外貌而无德行实不配留在皇上身边伺候。”李昭仪说完,便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问道:“平日在家中可曾读过什么书,习过字?”
这五名秀女原以为要被筛选下去,不想峰回路转,一个个忙把平日里读过的书,习过才艺说了出来。
娇娘见站在第三位的秀女说自己读过,又粗识几个字,便挑了下秀长的峨眉,说道:“本宫倒是瞧那会弹琵琶的秀女不错,毕竟皇上平日忙于政务,闲暇时间听一听这音律倒也可放松一二。”
李昭仪几个一愣,本以为娇娘会选那第三位不甚出众的秀女,却不想竟挑了那会音律,不由朝那秀女瞧去,这一看,便是明白了娇娘的用意,入选的那位秀女面色潮红,身子微微颤抖,眼底掩饰不住激动之色,反倒是那位列第三的秀女,目光平静,脸上挂着浅浅笑意始终不变,这般年纪竟如此沉得住气,倒让人颇为惊讶,显然城府不浅。
“依本宫之见,女子读书不过是为了知晓事理,略有涉猎即可,倒不如挑几名懂音律的还能为皇上解解闷。”娇娘笑着说道,便让小太监赏了花给那会弹琵琶和善舞的秀女。
几番筛选下来,见娇娘仅是挑选那姿容清秀有余美貌不足,且性情或有简单或有几分浅白小聪明的,贤妃也看出了名堂,倒是没有在出言反驳娇娘,且心里冷笑连连,她倒是要瞧瞧珍贵妃如此善妒可如何跟皇上交代。
娇娘看得眼花缭乱,且腰处隐隐做疼,心里不由生出几分不耐,声音便沉了下来:“还有几拨人?”
这宣召的小太监虽年龄不大,人却机灵,眼睛雪亮,自是擦觉了娇娘的不耐,忙道:“回珍贵妃娘娘的话,还剩余五拨秀女。”
“贵妃娘娘可是累了?嫔妾瞧着也选的差不多了,您若是累了,不若先行离去。”李昭仪见娇娘脸色微白,便柔声提议。
娇娘想了想,便点了下头:“本宫是有些不舒服,余下的便由你们做主筛选吧!”说罢,在同喜的搀扶下起身,施施然的出了大殿。
那余下的五拨秀女见娇娘出来,先是一愣,之后忙俯下身来,等娇娘上了那奢华的让人艳羡的轿舆后,才彼此对看一眼,果不其然皆看见了隐藏不住的羡慕嫉妒之色。
娇娘斜卧在轿舆中,左手拄着腰,微微蹙眉,轻嘶了一声,声音虽小,却入了一直留神着的同贵的耳,之间同贵朝着轿舆近了近,轻声道:“娘娘可是又疼了,奴婢瞧着一会召太医瞧瞧吧!或让医女来推拿一番。”
娇娘哼了哼,有些羞恼成怒,语气带了几分暴躁:“不看,传出去可不让人笑话,到时候本宫可没脸见人了。”想到肇事者娇娘便恨的咬牙切齿,狠狠扯了一把帷幔,恼道:“走的快些,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回昭阳宫,偏生让你们耽搁了。”
同喜知晓娇娘这是在迁怒,便朝着抬着轿舆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后又打了个无需理会的手势,免得这几个小太监真顺了娘娘的意,加快了脚步,让轿舆颠簸起来,到时候娘娘那腰又该遭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