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音摇头,带明珰出走的法子她想过也试探过,原先明珰有姨娘和弟妹,她不愿离开亲人,现在姨娘走了,她又坠入了爱河,是决计不肯走的。
更何况,她对我并没有依恋到言听计从的程度,我们认识不过两个月,撮哄不动。
方丞则说:看来你的思维还停留在一个月前,那时候你我没有重逢,你是西门音,但现在你不止是你,你同时还是方太太,西门音只能有两种办法对付苏明珰,要么杀了她,要么撮哄她,但方太太不止这些手段,哄不动,那就直接绑了她带走,横竖有我在你身后。
西门被说服了,默了片刻,说:那便如此吧。
此话一出,如释重负,白皙的手无意识地回握住方丞的手,像当年在重庆每一次逃出袍哥追杀时一样。
方丞欣慰,音音的眼睛清粼粼湖水一样罩在小扇子般的睫毛下面,终于不再充斥着狡黠,恢复了当年的同心同德。
能让一个女人心安理得地接受其帮助的男人,才是这个女人真正爱着的、不将其视作外人的男人,音音现在对他就是如此。其实抛开世俗眼光不论只论情真意切的话,在九年前他们就已经是真夫妻了,没有谁比他们更深爱彼此,那已经不止是爱情,而是到达了亲情。
这种感觉无声而细密,令彼此感动,不觉间依偎在一起。
下山时已是近暮,方丞送她下楼,恰黄春回来了,说报馆安排了明天登报,西门心头发虚,戈亚民明天看到报纸后会做何等反应她不知道,但她觉得好残忍。
甚至感到心脏隐隐作痛。
她的神色没有逃过旁边人的眼睛,连一向粗线条的海东都感受到她的难过了。
黄春忽然说:光顾了说话了,少奶奶这是要回东城吗?黄春精明,从前几天就已经改口称西门为少奶奶了。
西门点点头,垂着眼睛把手套戴上。
那正好三爷。黄春说,要没别的差事,我也回家一趟,少奶奶搭我的车。
方丞的视线从西门脸上离开,说:让海东去吧,我还有话跟你说。
黄春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怕自己给西门音施压,把前后隐瞒的危机抖包。
而聪明如西门,虽然没有特别地留意他们,却也觉出些许不寻常,加上下午进书房时撞见方丞抽闷烟的情形,益发觉得疑影。但她暂时按下不表,稍后海东送自己下山再行计较,海东为人实诚,从前从他口中套话,一套一个准。
送走海东和西门后,黄春随三爷进入书房。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怕西门再生事端。前头是物证人证,现在是戈亚民,那男人的风采他见过,他不相信西门对他完全没感情,即便没感情,还有恩情在,现在她又是登报结婚又是筹备婚宴,怎能不刺激到那一位,万一引起对抗,到时耽搁了出洋,可当真要坑死三爷。
他忍不住出声道:三爷,南京那位又来打秋风了,他的秘书上午刚住进六国饭店,想必已经给您打过电话了。
三爷没有言声,但心情看得出十分沉重,点了一支烟在那里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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