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成赶紧大呼小叫地赶来帮忙,窦寻眼神微微一沉,到底松了手。
徐西临尴尬得没敢回头,指挥着醉了一半的老成扛起醉死的蔡敬上车,这才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回头问沉默的窦寻:“我送你一程还是你自己打车?”
窦寻夹起外套,退到安全距离以外,矜持地说:“都行。”
徐西临卡了下壳,没想到多年不见,窦寻居然学会了“随和地让你自己来两难”。
徐西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太晚了,还是我送你吧。”
“都行”的窦寻先生欣然跟了上去。
窦寻的心从包房里出来就一直在狂跳,猝不及防的接触后,他触碰徐西临的渴望骤然被激活了,并且呈几何级迅速膨胀。
他看着徐西临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想把自己的手覆上去,看着徐西临坐累了,用手指捏自己的脖子,他就很想代劳。
窦寻还想用手背蹭他的脸,想把他肩头翘起来的毛线按下去,想顺着他微微弓起的脊背一路抚摸下去……他甚至想占领徐西临的浴室,把他私自乱换的沐浴液换成原来的、熟悉的味道。
窦寻觉得不是自己的错觉,徐西临对他不是无动于衷的。
他们俩把哭哭啼啼的蔡敬和哼哼唧唧的老成送到姥爷花店,恍然间发现,路线居然跟那天顺路搭窦寻回酒店的那回重合了。
上一次,两个人中间如隔坚冰,徐西临一路恍恍惚惚地也没跟他说两句话。
但此时,那层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剩下了薄如窗纸的一层。
徐西临偏头看了窦寻一眼:“喝酒了吗?冷就把空调调高一点。”
窦寻“嗯”了一声,眉目间依然是英俊得逼人,灯光昏暗处,轮廓显得尤为优美。从徐西临的角度看,他正微微皱着一点眉,似乎在烦什么事。
徐西临有诸多问题争先恐后地想捅破那层薄冰,又纷纷在他眉间浅淡的褶皱前望而却步,只好没话找话说:“今天本来说好的,也没能带你去看房。”
窦寻其实就是在发愁怎么开口提这个事,他很想厚着脸皮把徐西临再约出来一次,结果正瞌睡对方就送来了枕头。
窦寻精神一震:“要是不麻烦……”
……你明天能带我走一走吗?
可他还没说完,徐西临的手机就响了。
徐西临没接,问窦寻:“什么?”
窦寻摆摆手,示意他先忙自己的。他面朝前方,透过车窗玻璃一点晦涩的影子,贪婪地盯着徐西临投在上面的倒影看。
打电话来的是宋连元。
宋连元问:“怎么还没回来,你那边还有什么事吗?打算订哪天的票?”
“哦,本来打算今天走,”徐西临把车停在路口等红灯,在一片静谧里说,“今天有点事,改签到明天了,晚上到。”
窦寻扭过头,胳膊肘抵在车门上,撑住自己的头,无声地叹了口气,挺直的腰杆微微垮了下去,暗自苦笑了一下——幸亏没来得及说,说了大概徐西临还不好拒绝,又像个不懂事的不情之请。
宋连元嘱咐了他几句,徐西临心不在焉地应了,加入到稀疏了不少的车流里。
窦寻见他挂了电话,才问:“怎么这时候了还要去外地吗?”
徐西临:“没有,催我回去过年。”
“回”这个字一下戳中了窦寻,方才雀跃不已的心好像被当空浇下来的一团泥沼绊住,渐渐跳得没那么欢快了。明明已经拉近的距离忽悠一下又远隔天南海北,窦寻强行压住心头的不快,忍不住落寞地问:“你怎么把房子也卖了?”
人都不在了,自己住那么空荡荡的大房子干什么,养小鬼吗?
但是这句话此时摊开说不合适,徐西临一闭眼就想起窦寻离开以后杳无音讯的日子,还有与外婆遗照朝夕相处的日子。
“过去”这玩意真像敌占区,三步两个地雷,历史遗留问题太多。
徐西临只好故作轻松地说:“那两年国内房价涨太疯了,我觉得市场有点危险,相对小一点的户型流动性强,抗风险能力也好一点——而且当时正好想辞职创业,朝不保夕的,总得有点经济来源,换几套小房子收租金。”
窦寻一时无言以对。
那么多回忆、那么多感情的一个家,是因为冷冰冰的“流动性”三个字就能抛弃吗?
窦寻的嘴角绷紧了,他开始怀疑起方才包间里一瞬间的亲密都是自己的错觉。
这时,徐西临又问:“你总不能在酒店过年吧?要不……”
窦寻一口气吊了起来,期待地等着他的下一句。
“去我家落个脚吧”这句话在徐西临舌尖上来回了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