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玉沉思:“没有年羹尧。年羹尧跟我是同年,他虽是同进士出身,但他能文能武,又极其会办事做人,在翰林院十分得人心。今年四月份散馆考试考中了甲第,留任七品检讨。”
年羹尧如此出色,还是旗人,于情于理,他和叶怀德、赵京都去南书房行走了,年羹尧怎么不能去?
“你,叶怀德、赵京都是汉人,皇上这次提拔汉臣而舍旗人,对内对外,以陈阁老他们为首的汉臣肯定要承受不小的压力。”
小厮道:“不止提拔了主子,皇上还点了陈廷敬大人举荐的王掞任刑部尚书。”
王掞任刑部尚书,吏部侍郎的位置空出来一个,姚元景和张廷玉对视一眼,这个吏部侍郎难了。
一旦九阿哥捅的娄子太大,皇上想保九阿哥肯定要推一个人出来担责,满人不好动,汉人尚书也不太好动,这个刚上任的根基不深的吏部侍郎,就是最好的人选。
“可能是我想得阴暗了,或许皇上并没有这个意思。”
姚元景微微一笑:“师弟,不要低估皇上的心思,做臣子的,不管皇上有没有这个意思,我们都要提前想到,并且提前做好准备。”
“空出来的吏侍郎是谁?”
“皇上没说,只叫陈大人他们年后把举荐名单送上去。”
姚元景看师弟一眼,他说什么来着。
让汉臣自己选人,真到需要背锅那一天,也怨不着皇上,要怪,就去怪陈廷敬,怪李光地。
姚元景嗤笑:“师弟啊,老师说得没错,咱们汉臣,就是大清朝的苦力,干的都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世情如此,还能如何?姑且先干着吧,说不准哪一日……
张廷玉叹道:“父亲在朝堂之上当了一辈子的官,从翰林院庶吉士做到礼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当官当得如此顺利,父亲致仕那一日却跟我说,比起在中央朝堂当官,他更想去地方造福一方百姓。”
姚元景何尝没有如此想过,比起在朝堂上当做不了主的苦力,不如去地方上当个主政官痛快。哪怕是个七品县令呢。
可他不能走。
姚元景和张廷玉师兄弟俩在说礼部侍郎的事,陈廷敬、李光地他们正在闭门商量推举吏部侍郎之事,闭门商量到天黑,名单上还空无一人。
做官做到内阁这个位置,谁没几个门生故吏?要换以前,吏部侍郎这么好的位置肯定都抢着举荐自己人,这回,一不小心吏部侍郎这个位置就做到头了,谁也不想自己人上去。
最后熊赐履提出一个人:“不知道你们是否记得一个人。”
“谁?”
“我的师弟,李德明,如今任甘肃布政使,他今年五十有八,按规矩,皇上不留,他还有两年他就要致仕了。”
熊赐履的意思是,反正还有两年就要致仕了,来京里定吏部侍郎这口锅,不成的话他师弟能在吏部侍郎这个位置上致仕,也是好事。若他干得好,皇上留任,说不准还能多干几年,当上尚书,入阁也未曾可知。
李光地踌躇道:“布政使升到中央,按规矩,也该走太常寺卿、光禄寺卿这样的路子,到户部任侍郎合适吗?”
熊赐履何尝不知,他师兄就是因为走不了按规矩升迁的路子,才一直在布政使这个位置上干了十多年,蹉跎到快致仕的年纪也入不了中央。
“我看,没什么不合适的。布政使主管一省的行政和财赋,又能做事又能管钱,九阿哥不正是需要这样的人辅佐吗?”
陈廷敬不愧是内阁首辅,他直接拍板:“把李德明的名字列到第一个,看皇上如何说。”
举荐吏部侍郎的名单上,总算不是空荡荡了。
这个年过得热闹,没想到封印了皇上还会召见朝臣定下了明年的大方针,好些想打探消息的人借着年节上的各家宴会到处乱窜。
皇室宗亲这个圈子里,这一两日最为得意的当数鄂伦岱,走到哪儿都有人恭喜他得了一等侍卫的差事。
虽然伯父佟国维叫他不要张扬,以后好好为皇上办差,但他爱张扬的毛病一时之间改不了。
这一日,跟一群狐朋狗友去文华酒楼聚会,碰到鄂尔泰,他身边一个佟家的二混子上去就推了他一把,两边差点打起来,幸好鄂伦岱还没冲昏头脑,赶紧把人拉住,把人骂了一顿,叫他给鄂尔泰道歉。
鄂伦岱向来是这群人里面带头的那个,他要人道歉,那肯定不能不道歉。只是那人嘴巴欠,道歉后又补了句:“神气什么呀,考上举人你如今也只是个三等侍卫,鄂伦岱只要皇上一句话,一等侍卫随便当。”
鄂尔泰身边站着的都是在宫里当差的侍卫,一听这话就忍不住了,鄂尔泰眉眼不动,拦住为他出头的朋友:“你们跟个躲屋里玩鸟的废物计较什么。”
玩鸟两层意思,都是男人,顿时都笑了,还都看了眼那人下半身,故意恶心人。
“鄂尔泰你再说一句试试。”
鄂尔泰讥诮道:“我都忘了,你也佟佳氏,怎么鄂伦岱当上一等侍卫了,你还是个混吃等死的?”
“哦,是因为你不仅蠢笨如猪,还没个姑姑姐姐当皇后,想攀裙带关
系排队也轮不上你,是吧?”
鄂伦岱脸色发黑:“鄂尔泰,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说话嘴巴放干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