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颜料,端端正正的两个字,不算大也不算小,正好落在了谢颜的胸口,在心脏跳动的位置。
傅青怔了怔,他难得愣了片刻,过了会儿手指才贴了上去,轻声问:“什么时候文的?”
谢颜以为他不会在今天看到,应该是明天清晨,又或许是接下来的某一天,傅青总会知道,他没打算隐瞒:“十八岁生日的那会儿,想送给自己一个礼物,就去文了。”
长到十八岁后,他就完全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做想做的事了。
谢颜没什么多余的欲望和充沛的感情,他喜欢傅青,就想把对方留在自己的身体上。
这种烙印是一辈子的,无法消除。
傅青没再继续下去,他停顿了好一会儿,贴着谢颜的胸口问:“是不是很疼?”
谢颜想了一会儿,认真地回答:“是有点疼,不过可以忍耐。”
一般人做令自己会感到痛苦的事,坚持的时候会想,已经做了开头,如果不继续下去就很可惜,先前的苦头也白吃了。他们抱着这样的念头,有的坚持下去了,有的没有。
谢颜不会这样。对他来说,这痛苦是值得的,是做喜欢的事付出的代价,每一刻的疼痛都在提醒他,离所想达成的愿望更近了一些。
傅青没再哄他了,过去太久了,除了刺进血肉里的字,疼痛早就消失了,他说:“我也去文一个小谢的名字好了。”
“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都曾在我的身体上留下不能消去的伤疤,成为从前人生的一部分。小谢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重要的人,所以应该铭刻在心上,对不对?”
谢颜就没办法反对了。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谢颜的身体很冰,傅青让他热了起来。
傅青醒来的时候,谢颜还睡得迷迷糊糊,大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只露出呼吸的鼻子。
他掀开被子,从一边走下床,不过是一瞬间,却看到谢颜雪白赤。裸的身体上满是斑驳的吻痕,就连膝盖与脚踝都没放过,红了一圈。
看起来很可怜似的,却又可爱得过了分。
傅青深吸了一口气,从屋子里走出来,打算去做个早饭。
那天临近中午,早饭凉透了,傅青中饭做完了,连外出听戏的傅爷爷都回来了,谢颜还是没醒。
傅青想,小朋友的年纪还是太小了点,下次确实要克制一些。
不过他还是没叫醒谢颜,而是去了傅爷爷的房间,说:“爷,你把另一枚翡翠吊坠给我吧。”
傅爷爷带着墨镜,面无表情,问:“你确定找到了想在一块一辈子的人了?”
傅青笑了笑:“找到了。”
傅爷爷沉默了很久:“小谢呢?他确定吗?”
虽然傅青早就察觉到傅爷爷应该知情,可还是愣了一下,说:“他也确定。”
傅爷爷叹了口气:“我眼睛是瞎了,可耳朵没聋,心也没瞎。才开始知道你们俩凑到一块的时候,我是真想问你是怎么想的,才能做出这种事,监守自盗,和看着长大的小谢在一块了。”
傅青没说话。在别人看来,这件事他做得确实不对,怀疑也是应当的。
傅爷爷站起身,走到柜子前,摸索着拿出一个木头匣子,递到傅青身边:“可后来想想,你不是那种乱来的人,小谢的脾气也倔得很,不可能让你乱来。要是相互喜欢,无论是什么关系什么处境,在一块就在一块了,人这一辈子,不就图个开心,能和喜欢的人在一块就值了。”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外人怎么想怎么说,咱们管不着,在我这儿,你们就得相互扶持,白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