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游的两指就这般准确无误地点在秋叶的眉心上,此处也正是紫府的关键窍穴,一指定住此处,秋叶便不能神魂出窍。
徐北游继续前冲。
秋叶就这么被硬顶着向后退去。
两人一退一进之间,秋叶头顶的莲花冠直接炸碎,满头长发披散开来,随着气机逸散而胡乱飘拂。
在徐北游成为与秋叶并列齐名的天机榜三圣之后,无论是名门修士,还是山野散修,都开始深入探究这位剑宗宗主的崛起历程,纵观其过往,前二十年间籍籍无名,一身修为甚至未达鬼仙境界,从这一点上来说,休说什么百年一遇的谪仙大材,就是中人之姿都十分勉强。可关键在于二十岁之后的徐北游,就仿佛是仙人附体一般,一路扶摇而上。虽说绝大多数人都羡慕于剑宗十二剑的机缘,但也有一部分人思虑更甚,纵使有剑宗十二剑,可当时剑宗十二剑已经流落世间,绝大部分并不在剑宗的手中,而且就算徐北游凑齐了剑宗十二剑,最多也是成就一位无敌于人世之间的地仙,又是如何在短短五年之后,就从一个不入流的年轻人一跃成为有望飞升的在世仙人?
如果让徐北游自己来说,唯有心志二字,他能走到今日,有诸多机缘不假,可最重要的一点,则是坚韧不可夺其志。试想回到当日公孙仲谋身死之时,如果不是徐北游毅然选择孤身前往江都,那么他还会有后来的天大机缘吗?他还能与萧知南定下帝都之约吗?如果他选择跟随韩瑄前往帝都,贪图安逸,在日后的帝都数次大变之中,他又当如何自处?极有可能已经死在了滚滚大势洪流之中。
如果徐北游仅仅有坚韧不拔之志,而没有诸多机缘,他走不到今天。可如果徐北游有机缘却没有坚韧不拔之志,那么也走不到今天。
反观赵廷湖之流,同样有诸多机缘,徐北游得了上官仙尘的传承,赵廷湖得了傅尘的传承,从这一点上来说,虽然徐北游多了一把诛仙,但赵廷湖也没有道门这等大敌当前,可以算是相差无几,可在后来,徐北游毅然逆流而上,赵廷湖却是一味随波逐流,最后只能将手中的机缘白白丢掉,甚至连性命也一起丢了。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赵廷湖侥幸走到了徐北游这个位置,他也不会为了师仇而主动邀战并无必胜把握的秋叶,他只会觅地求飞升长生。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在种种情形下,不得不与秋叶一战,没有当死则死的决然之志,必然会心思杂乱,以求保命为先,处处求自保,同样不会是跻身十八楼之上多年的秋叶的对手。
徐北游不想死,却不怕死,同时也存了可死之心。
他猛地停住前进脚步,整只手臂上炸起一连串爆裂声响,好似春雷阵阵,体内浩大气机层层递进,最终从指尖喷吐而出。
这是徐北游自己悟出的一剑,以指代剑,神意和气机并重,其中有自己本身的剑意,如春汛时节的大江之水,大潮来时,大潮之声如惊蛰雷声,随后大潮以白茫茫一线之势,由远及近,似是巍峨雪山上倾泻下的轰隆雪崩,待到潮头渐渐逼近,又像千军万马冲锋,最终彻底逼近之后,才会猛然发现,大潮大浪高如城墙,有排山倒海之势。
还有萧家拳意,观赵青出拳,观萧元婴出拳,一拳打出都蕴含诸般劲道吞吐震荡,扯动周围的天地元气,血气直冲霄汉,体魄坚如铁,晃膀撞天倒,跺地震九州。
两者相融,变成了徐北游现在的这一指,徐北游也曾想过是否要取什么名字传于后人,不过转念一想,这一战生死未卜,他能否有机会将这一剑传承下去还在两说,于是便不再多费心思。
这一剑瞬间在秋叶的眉心处炸裂开来,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又是眉心这等关键位置,秋叶根本来不及闪避,也无从抵抗这一剑,身形被剑气裹挟带起,只不过不是往后退去,而是违背常理地冲天而起,直至没入云霄,全然不见身影。
一剑之后的徐北游不等秋叶化解这道剑气,又一跺脚下地面,顿时无数飞剑从莲花峰的各处破地而出,汇聚成一条长长剑龙。
道门有周天星辰大阵,甚至还有九座主峰连为一体的大阵,剑宗也有莲花峰万剑大阵,虽然比起道门经营千年的大阵有所不及,但威力丝毫不容小觑,尤其是在徐北游的亲自主持之下,威力可以比拟一位十八楼剑修的全力出手,等同是此时的徐北游多了一位十八楼境界的帮手。
剑龙冲天而起。
正在抗衡一指剑气的秋叶直接被这条浩荡剑龙直接吞没,其身形被剑龙裹挟着继续向上拔升,破开重重云海,来到天风肆虐的九天之上。
天风凛冽,可消融修士体魄,可吹散修士神魂。
到了如此境地,徐北游不再留手,秋叶同样也不能再继续有所保留了。
九天之上的秋叶猛地止住身形,大袖一挥,强行逼出刺入自己体内的诛仙、戮仙、陷仙三剑,同时也迫使周围的剑龙稍稍向后退散。
趁此时机,秋叶敛袖拱手,稽首作揖,“请道友助我。”
一道清气悠悠升入天际冥冥之中。
云雾飘渺,紫气萦绕。
有三位道人脚踩祥云,联袂而至。
右手边是一位剑眉星目的年轻道人,约莫二十三四岁,背负长剑,朗声道:“贫道来也。”
左手边则是一个稚童,挽着小小道稽,双手捧着一方宝印,奶声奶气道:“特来助道兄一臂之力。”
最后,上方是一名须发皆白的年迈道人,盘膝而坐于青莲之上,手执拂尘,捻须微笑道:“老道亦来助道友一臂之力。”
三位道人俱是地仙十八楼巅峰的修为。
此乃道门无上之秘,一气化三清。
徐北游开启大阵之后也不过是多了一位地仙十八楼的战力,秋叶却是直接多出三位,世间谁还能匹敌?又如何能胜而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