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搏杀会给人带来巨大的压力,积郁戾气和煞气。所以攻城大战之后甚至会有士兵屠城之事发生,这就是主帅给士兵的发泄之道,轻一些的也会用醉酒,嫖妓等方式来缓解压力。而乐平第一次披坚执锐,身临沙场,虽然只是一次小小的战斗,却依旧令其十分激动。长啸便是一种发泄。
乐平长啸一声之后,只觉胸中十分畅快,而后牵过一匹北狄战马来,缓缓地回去和队伍汇合。老周见面激动地说道“营正大人刚刚那一幕,少年英武,和当年令尊乐帅初临战阵的表现竟然是一模一样。而且标下是见过老帅勇威的,营正真是和两代大帅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乐平听得十分受用,随手牵过那匹北狄战马,说道“各位,接下来,本营正要下一步险棋,成了,便是大功一件;败了,万事皆休。你们若是觉得危险,可以现在离开,本营正绝不怪罪”。
陈兰十分聪明,当即心领神会,说道“正则兄可是要通过这匹北狄战马追索他们大营的踪迹?”
乐平点头笑道“不错,有道是老马识途,马儿最通灵性,再远也能自己找到回去的路。更何况这匹训练有素的战马,跟着它,我们有很大可能找到北狄大营”。说罢也不管别人,拾捡起之前射出去的狼牙箭。
而老周把头摇的拨浪鼓似的,大声说道“营正的法子自然是好法子,昔年也有例可循,不过毕竟把所有机会都压在这匹马上还是风险太大了些。且不说这匹马能不能找到,就算找到了我们这一路上又得遇到多少北狄牧骑,营正毕竟不同于常人,万一出了事情,标下实在是担当不起啊。”
乐平回过头笑道“当年冠军侯也是我这般年纪,初次征战便带领八百骁骑深入敌境数百里,凯歌而还。就连我父帅当年也带领三百毒牙卫转战草原七日,纵横千里,立下不世之功。如今本营正逢此良机,若不立下一番功业,有何面目面对父帅。尔等休得多言,若是觉得不妥,自行返回便好。”说罢拔出北狄尸体上的狼牙箭,翻身上马,勒转马头,往那匹北狄战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跟着它跑了起来。
陈兰是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当即骑马跟上。剩下几人见状十分无奈,也只得跟上。说起来倒也不是老周等人怕死,若是乐平不在这里,他们自己也可能会用这个办法前去寻找北狄大营。不过带着主帅爱子难免会束手束脚,若是乐平出了事情,任何解释也是于事无补的。
而反观乐平和陈兰却处于一种十分亢奋的状态中,乐平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这一遭才是进了真正的龙潭虎穴,要是事有不测,天然兄,你可别怪我。”
陈兰笑道“怕什么啊,正则兄莫要把人看扁了,刚才的骑射功夫确实令人艳羡,不过我倒是觉得占弓箭之利多一点,不如你我换换,让正则兄也看看我的弓马如何”。
乐平哈哈大笑道“想跟我换,门都没有,哈哈哈”,说罢又抽了北狄战马一鞭子,众人再次加速。
这一路上乐平等人比较幸运,只在入夜时分遭遇了一路北狄的侦查牧骑,不过据众人估计这里应该离北狄大营不远了,于是只对射三矢便开始了肉搏,十几个北狄牧骑全部被杀。不过乐平这边也有两个骑兵负伤,还好没有伤及要害,不是什么重伤。幸亏北周军队的装备比北狄强出太多,所有灵信营的骑兵都配备半身甲,要害部位还有铁片保护。否则此时可能已经有了战损。
乐平等人帮那两名骑兵简单包扎了之后便命令他们立刻返回大营,并排老周护送。老周刚开始说什么也是不同意的,他是回去了,但万一乐平没回去怎么办。不过自古军中就讲究一个军令如山,无可奈何之下老周也只得护送两名伤员暂且返回。
而乐平,陈兰以及剩下的两名骑兵终于在子夜时分遥遥看见了灯火通明的北狄大营。此时距离北狄大营还有四五里左右,只能看见一个个小如星点的火把闪烁不定。
当即乐平强迫自己压下激动的心情,想着父亲反复强调过的“未虑胜,先虑败”,于是带领其余三人趁着月光找了附近一处生有密林的山坡,此地离北狄大营有五里之远,黑夜之中算是十分隐蔽了,于是众人把马匹拴好,留下两名骑兵看守,而乐平则和陈兰徒步偷偷摸摸地准备抵进侦查一下。
二人也是运气好,此刻正是俗称的三更半夜的时候,夜空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二人也不担心被人看见。只有偶尔月亮从云里完全露出来的时候会洒下清冷的月光,由于雪地反光效果极好,所以此时二人便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当月亮再次被云彩遮掩起来之后才再次向前移动。
几里的路程原本骑马片刻就到,两人硬是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达北狄大营周围。此时两人距离北狄军营只有两里左右的距离,已经可以十分清晰的看见北狄军营的布置。说是军营可能不大准确,北狄人是游牧民族,上马是骑兵,下马是牧民,其布置和中原地区差别很大。
眼见着营盘里面人影晃动,两人都十分激动。陈兰大致扫了一眼小声说道“正则兄,你看,这营帐绵延数里不绝,里面少说也有几万人马,一定是北狄大营没错了”。
乐平也悄声说道“没错,你再看里面,营盘最中心的地方,那个最高的帐篷看到没有。上面隐约有只张开双翼的飞禽。我听说北狄人自称鹰神后裔,历来的统治者赤金家族的象征就是鹰顶金帐”。陈兰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遗憾的说道“不行,我还没有突破到炼气化神的境界,六识不如你敏锐,看不真切”。
乐平嘿嘿说道“行了,我能看见就行。已经确定了,咱们走吧,回去把这事报给大军那就是大功一件,走。”说罢两人便欲转身离去。
刚刚行走了不到百步,便听见有轻微的马蹄声传来。突然乐平心生警觉,瞬间俯身低头,顺势用手一压陈兰后背,两人俯卧在地上。只听得脑后风响,一只羽箭贴着脖颈飞过,“铮”的一声插在雪中,乐平来不及回头看,低喊了一声“跑”,随即两人撒开步伐,向藏着马匹的密林跑去。
慌急之中,乐平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月下一个矫健的身影追逐而来,后面又大约有几十个骑兵。为首的弓箭手离自己大约五百步的距离便开始弯弓搭箭,乐平心下震撼,脱口而出道“射雕手!”,这个距离还能有杀伤力的弓手极为罕见,由于他们能达到弓箭上的最高成就,弯弓射雕,故而统称为射雕手。而真正的射雕手乐平也仅仅见过一位罢了,便是自己的弓马教习李复,这个北狄的射雕手便是第二个了。
这名射雕手原名叫做豁不歹,如今被称作哲别,哲别是专门对神箭手的称呼,只有部族里面最优秀的神箭手才有资格获得这个称号。而哲别天生异禀,目力远超常人,即使在黑夜当中也能看见数里外的东西,故而巡视之时碰巧看见了乐平陈兰两人,当即带人悄悄离开营寨,从侧面包了过来。
此刻乐平、陈兰两人已经身处险境,身后羽箭不断袭来,而哲别仿佛盯准了乐平一样,连珠箭纷纷射了过来。而乐平所在的位置离密林不过两三里路,恰逢积雪不是很厚,两人全力施展轻功速度奇快,虽然还是在被逐渐缩短距离,但在被追上之前成功跑到密林问题不大。所以乐平也不大幅度闪避以免速度下降,已经有几只羽箭射穿了外面的轻甲,但距离实在太远劲力不足,却被金铁蚕丝甲挡住,就这样挂在身上,让乐平心里大呼万幸。
而这时听见声响的两名军士也发现了乐平和陈兰的处境,当机立断放出火龙驹和陈兰的黑风,两匹马当即嘶鸣一声向主人跑去。乐平两人当即翻身上马,和两名骑兵汇合之后开始夺命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