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了眯眼睛,净空沉思了一下,动了动嘴皮儿,心情复杂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外面谈。”
权少皇率先出了房间。
楼下的小厅里,铁手早已经泡好了茶,等在了里面,而逍遥居的警卫们,依旧尽职尽责的在每个暗哨上,换着岗的巡逻着。
三个人静静坐着,权少皇与净空方丈都像在思考,没有人吭声儿,而铁手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存在感,没有插半句话。
良久,净空才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权少皇脸色微敛,一双黑眸犹如碎星满天的夜空,闪烁着诡魅的光芒。
可他的唇角,却是挂着笑的,“我想要你活过来。”
淡淡地看了他片刻,净空闭了闭眼睛,“生时心已死,死时又如何再生?”
重重地抿了一下唇,权少皇沉默了片刻。
“二十几年了,你真的能忘记仇恨?”
“仇恨,业障罢了!”
“……”
权少皇没有回答。
室内安静了下来,一直安静着,没有人再说话。
约摸过了两三分钟,才听得权少皇漫不经心地开了口。他的声音低沉如在喃喃,一席话仿佛在对净空说,又仿佛只是他在自言自语。
“我爸还活着的时候,教育过我说,权家的男人,就得活得堂堂正正,明明白白。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那样才不会辜负权氏列祖列宗的希望,不会辜负父母恩师的养育之情。我爸一直敬重你的为人,时不时会在我们耳边提起五术后人,对于你们的离散,他每次提及都会唏嘘一番……可我这个不肖子,却眼睁睁看见母亲受辱,父亲惨死而无能为力……你劝我放下执念,我却也想问你,佛法教给我们的除了‘忍’,就没有别的了?”
“阿弥陀佛……”
“庙宇里的菩萨,泥塑木雕的身体,不过就是人为而造,他们就是真正的佛祖了吗?你天天守着他们求佛问道,苦苦修行,真的就能压抑得了仇恨了吗?!你知道你的女儿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吗?”
“……”净空无言。
“方丈,我以为,真正的佛性,当存于人的心里,而非嘴里。禅者应该对佛有虔敬之心,可不代表禅者对污秽的人就该一味的纵容。人在学佛,佛在看你,也只有你,才能成全自己,还有你的子孙。”
一段长长的话说完,权少皇紧抿住了唇。
他字字珠玑,朗朗如碎金轻击,敲入净空的心里。而他的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却显得俊脸无匹,一双野豹般清亮的眸子,无端端让人觉得气势逼人且极具压迫力。
净空端茶的手腕,轻轻一晃,身体却僵硬了。
再一次,寂静无声。
夜风从窗口轻轻吹进来,带着夏季的蛙声与蝉鸣。
差不多又过了五分钟左右,才听得净空慢悠悠地说,“你有什么想法?”
冷眸微微一眯,权少皇声音陡然降了温度,声音里有着说不出来的狠戾之气。
“他要回来了,你该活过来了!”
*
次日的束河古镇,阳光依旧很好。
今天他们要去旅行的最后一个地方——玉龙雪山。
在阿采吉的建议下,他们决定骑马游玩,慢慢上山以观风景。在束河这个地方,阿采吉一家土生土长,与马帮的人也很熟。很快,她就以不算太坑爹的价格,与一个马帮谈好了价格,带了人和牵了马过来。
其实这些人,除了艾伦和占色,都是会骑马的,不需要人牵马。
不过,为了安全,他们还是非得一路跟着。
小十三每次骑马就很兴奋,挑了一匹小马,他本来想自己骑着走。可赶马的中年大叔却不放心,死活要牵着缰绳走在他前面,搞得小屁孩儿蹶着嘴特不乐意。
权少皇挑了一匹骠健的大白马,在路上飞骑了一圈儿,才骑回了占色的身边儿。他先下马,扶着她的腰坐在马背上,自己才翻身纵了上去,坐在她的身后。一只手执起缰绳,一只手抱着她的腰,在日光里朗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