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麟也大方:“叫药房只捡好的药给,也别管什么主子下人了,救命第一。”
吴青家的父母也都是上官家的老仆了,闻言都上来含泪磕头,正说话间院门外头又涌来了几个人,竟是上官筠抢了进来,身后跟着太子李知璧、临汝公主李知璇,最后是李知珉跟在后头,面无表情,进来以后,却漫不经心地看了赵朴真一眼。
上官麟站了起来拱手施礼道:“下仆之地,又是生产血光之所,怎敢劳动各位贵人……”
李知璧摇手温声道:“不必拘礼,原是他们去禀报之时我们正泛舟,上官小姐一听就急了,说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奴婢,感情十分深厚,不比旁人,只是这次出来原没打算呆久,因此竟没带随侍的大夫,帮不上忙,只能过来看看。”
上官筠眼圈通红进来问:“如今如何了?”
上官麟摇头道:“请了宋先生诊了脉,只开了一方药让人抓去了,让里头说了,等得点空,让产婆来回话。”
不多时里头产婆洗了手匆匆出来拜见贵人,上官筠忙问道:“如何了?”
那产婆跪下来行了个礼道:“回贵人话,难产,胎儿太大了,产妇没力气,血出得多,情况不大妙,还得请家人早做决定,是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声音一出,场中一片静谧,上官筠脸色一白:“今天她还来见过我,身子很是健壮,如何就到这等地步?不能再试试吗?”
旁边临汝公主却已问道:“保大人怎么做,保孩子怎么做?”
那产婆有些迟疑,转头看了眼还站在一旁的人,犹豫着道:“这事不好详细与贵人说知,只有产妇家人做了决定,我们便依着施为……”
上官筠已断然道:“橙绿与我从小一同长大,与姐妹无异,你只管详细说来。”
那产婆又迟疑了一会儿,才勉强道:“胎儿太大,产道狭窄,若是保大人,那就只能将胎儿用剪刀取出来,这样胎儿必不能保了……若是保胎儿,那就剪开产道取出胎儿,只是这般大人也会因流血不止而性命不保……因此此事只能让丈夫家人做决定,一旦定了,不能反悔的。”
产婆说话已是十分含蓄,但话语中蕴含着血淋淋的意味却让上官筠脸色刷白,连一旁拉着她手的临汝公主也变了脸色,抓紧了上官筠的手,上官筠声音微微颤抖问道:“非要如此吗?”
那产婆道:“若是继续这般听天由命,多半是大人小孩都保不住的。”
上官筠咬牙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自然是保……”这时太子李知璧忽然说话拦断了上官筠:“这事还是让产妇的丈夫做决定比较好,产妇的丈夫何在?”
吴青已跪下含泪道:“橙绿嫁到我家,兢兢业业,十分情厚,着实难舍……留得青山在……”
这时他身后一个圆脸婆子已站出来跪下道:“小姐,这生孩子本就是鬼门关,哪个妇人不走这一遭儿?小的当年生青儿,也是难产的!自橙绿嫁到我们吴家,我们也是当成亲女儿一般疼爱的,只是这大人性命固然贵重,那孩子也是无辜的啊!总不能投胎一遭儿,连眼睛也没睁开我们就这样贸然放弃了他,我虽然没有读过书,却也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也不敢说就要牺牲大人保住孩子,咱们一家人世世代代为上官家为仆,都是尽心尽力不敢有一分怠慢,平日里也是行善积德的人家,只求小姐慈悲,听天由命,由老天爷判定吧,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绝不怨恨——再说橙绿一直能吃能睡的,上午都还在园子里逛,未必就到这样关头了,菩萨保佑,兴许最后大人小孩都能平安呢,如今早早就放弃了那孩子,有伤天和,将来那孩子记恨,再不来我家如何是好?那王善家的媳妇不就是难产过一次后,再也生不出孩子了……”
产婆在一旁冷道:“这时间拖太久,孩子在产道里憋气,就算生出来,也是保不住的……”
“那是他的命!我们也怪不得,但是若是我们自己就做主取了他的命,那又不同!”圆脸婆子凄声道:“这也是我们的命,是橙绿的命,小姐,命由天定,改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