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出事了!”
听到这一嗓子,段子佩跨进的步伐顿在原地,皱眉不解地回过头去,看着门外。
床上的女人握着水杯的手微微一抖,水倾洒出来几滴,洒在了被子上。
褐瞳中光芒璁珑,一瞬不眨地盯着从门外投射进来的、落在地毯上那道颀长的影子。
男人迎着周亦程的方向走过去,影子便从地毯上消失了,安静的走廊里,只听到周亦程的喘息声,和男人沉稳冷静的声线,“怎么了?”
周亦程看了一眼敞开的卧室门,稍稍压低了嗓音,在江临耳边说了句什么。
男人听完,面色微变,薄冷的唇几乎在霎时间抿成了一条直线,原本就深邃的眸光此时层层沉落了下去,冰冷晦暗到无法形容。
他闭了闭眼,亦是看向卧室的方向,顺手将房门带上,这才对周亦程道:“她身体不舒服,我现在走不开。”
周亦程眉头紧锁,闻言露出了些许绝望的神色,连嘴唇都在哆嗦,话音也不稳了。
听了他的话,男人俊长浓黑的眉毛微蹙了起来,表面上虽然看不出太大变化,却不难感受到那一贯温淡的五官里透出张扬和冷锐的锋芒,分外寒凛慑人,“我去了能改变什么?”
“先生!”周亦程双膝重重砸在了地上,他已经无话可说,只能不停地重复一句,“我求求您了!”
他跪在地上那一声异常的沉重,仿佛跪在了江临心上。
“这下跪的本事你倒是练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男人居高临下地看了他半晌,冷声低斥道,“车钥匙在书房,去楼下等我。”
周亦程大喜过望,就差没给男人磕个头了,“谢谢先生!”
男人拿了西装外套转身就要下楼,走到楼梯口时,忽然想起什么,犹豫了片刻,又回了卧室。
卧室里,女人半靠在床头,握着水杯,安然啜饮。
段子佩在床边坐着,时不时用纸巾为她擦拭唇梢残留的水渍,待水温不怎么烫人的时候递上她的药。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他侧头看过去,门外的男人一身熨帖整齐的西装,衬得他的身材比例匀称,英俊的脸庞半隐匿在光影里,难以揣度他脸上的表情究竟是什么含义。
段子佩捏着药瓶的手指蓦地一紧,出言讽刺道:“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换好衣服要出门了?”
男人并未理会他的冷嘲热讽,黑眸直直盯着床上未曾抬头看他的女人,“悠悠,研究所有点急事,我要出去一趟。”
段子矜没说话,段子佩却将手里的塑料药瓶捏得变了形,他刚要起身,便被床上的女人抬手按住了,“阿青,你先出去。”
段子佩眸光一冷,看了江临一眼,又看了她一眼,抿着唇走了出去。
待他出门后,床上的女人才抬眼对上男人沉暗到极致的目光,微微一笑,开口时声音淡淡袅袅的,虚弱中透着一股慵懒,“研究所这么晚有什么事?”
男人走到床边,看着她在橘色的床头灯的光晕里,那张温凉又干净的脸蛋,不由得伸出手去,想摸上她的脸。
段子矜没躲,亦没迎合,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看着他,又问了一遍:“研究所这么晚有什么事?”
男人的手指在半空中蜷缩了一下,没触碰上她的脸便收了回去,声音一如平时那般沉稳好听,“数据库里的资料出了些问题,被外网的黑客攻击了。”
红唇轻轻撩起笑容,段子矜不闪不避地瞧着他,唇侧的弧度说不上来是什么意味,“哦,是大事。”
男人看着她,淡若远山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悠悠。”
他叫她时,那两个字宛若从深深的喉咙里蹦出来的。
“不是吗?”段子矜低下头,指甲划着玻璃水杯的杯身,轻描淡写道,“你好像说过,不是大事不会晚回来,天气不好也不会晚回来……是逗我玩的吗?”
男人沉默了两秒,哑声道:“是大事。”
“这样啊。”段子矜莞尔,“那你去吧,大事重要。”
男人又看了她许久,墨色的瞳孔里如同暴风雨逼近前的海面,深沉而晦涩,致命的暗流和漩涡都藏在海底,表面却风平浪静。
他俯身,低声问:“还在生我气?”
“没有。”段子矜心平气和,“你已经不高兴了,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欠你阿姨的那笔钱,我已经和阿青说过了。等他的公司赚回来,他会还给你阿姨。”
男人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温声道:“这件事你不用操心,我已经让人给她打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