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江临是个深沉内敛、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不开口,段子矜很难单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尽管他们现在离得很近。
近到只要她微微上前一步,就可以抱住他。
她确实想这样做,但是这种念头在她的脑海里滚了两圈,终于还是没有付诸于行动。
男人敛眉望着眼前的女人慢慢放下了伸在半空中的手,贴在裤线上,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低着头也不知在看什么。
他的眸光没有半分晃动,冷得像结了层霜,“让开。”
“江临,现在傅言已经走了,你不可能把他逮回来了。”面前的女人轻缓的开腔,嗓音温静,可偏偏却深藏着一股子执着的拧劲儿,“我刚才说的话都是认真的,有什么事你冲我来,为难兄弟算什么当大哥的?”
男人听了她的话,唇梢忽而勾起稀薄且冰冷的弧度,“段工,你是以员工的立场在教育我?”
段子矜的心脏收紧了几分,表面上还是风轻云淡的,她安然垂眸道:“没有,江总,我不敢。你也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我是你员工,你是我老板。”
男人的眸光深了几寸,情绪犹如沉在水底。
他没有动,双手插进了口袋,声音冷淡依旧,“傅言的事,我明天会找他。你的事,自己出去找孙颖。”
段子矜听他这话,不由得恼了,“江临,我说了这件事和傅三没关系!”
“谁准你这样称呼他的?”男人眯了下眼睛,突然捕捉到了她话里一个敏感的称呼。
她说的自然而然,却忘记了,傅三,是他们兄弟之间的称呼。
她这样叫他,分明是站在江临的立场上,还把自己当成他们的“大嫂”。
段子矜一时间语塞,竟然不知该如何解释。
男人看了她几秒,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方才微带着弧度的薄唇一瞬间又恢复成一条平直的线。
他面无表情地走回座椅旁,重新坐了下来,翻开面前的文件夹,淡淡道:“叫虞宋进来,你出去吧。”
“江临,我还有事没说完!”段子矜忙上前一步,单手撑在他的桌子上,“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这动作实在无礼得很,男人皱眉,嗓音亦是漠然至极:“段小姐,你已经耽误我很多时间了。”
段小姐。
他终于不叫她段工了。
也许是这男人早看破了她想说的一定不是工作上的事情,所以才称呼她为段小姐。
为的却是用这种方式不着痕迹地拒绝她——私事上,他也不想和她有任何瓜葛。
一股苦涩从心底一路蔓延到了舌尖,她几乎都能尝到那种苦到难以言说的滋味。
“三秒钟,自己离开,否则我叫人请你出去。”他道,语调自始至终都是平淡和疏离,目光亦不曾离开手里的文件。
段子矜一狠心,直接道:“江临,你敢跟我打个赌吗?”
偌大的办公室里,大约有两秒钟的静默。
三秒钟到了。
男人眉目未动,抬手按在了内部座机上,淡声道:“叫两名保安进来,把段总工程师请出去。”
保安没进来,进来的却是虞宋和周亦程,“先生,保安正在交班,您有什么吩咐?”
男人俊长的双眉同时拢向了眉心中央,皱出很不耐烦的表情来,“还要我再说一遍?”
他在电话里已经说的很清楚,叫保安上来干什么了。
周亦程最先有了动作,走到那边面色沉凝的女人眼前,挡住了她凝视着书桌背后那个男人的视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段小姐,请吧。”
段子矜站着没有动,冷睨着江临,“你非要这样吗?”
男人手里的文件夹蓦地传来细小的声响,像是塑料外壳被人用力捏碎了一般,只是声音太低太小,几乎听不清楚。
他还是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唇翕动,只有两个字:“送客。”
周亦程上来就要抓她的胳膊,段子矜想也没想就躲开了,她几步绕到江临的书桌前,虞宋非但没动她,反而下意识撤开了一步给她让路。
男人幽幽瞥了虞宋一眼,眼神异常阴沉锋鹜,虞宋咬牙低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段子矜也不废话,直接将右手里的东西拍在了他桌面上,清脆的一声金属碰撞大理石面的响声,引来了男人毫无温度的目光。
周亦程轻声一咳嗽,硬着头皮上来,架住了她的胳膊,“段小姐,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