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仿佛揭开一张假面,连口气都严肃凌厉起来:“段子矜!别胡闹!”
她一下子就乐了出声,跳回他身边,虽然小脸苍白得像山上的霜雪,可是那眉眼里深凝的笑意,却像霜雪里开出了花。
“逗你玩的,江教授。”段子矜抱住男人的腰,“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估计就没命了。我可舍不得死……”
她将头埋在男人胸前,男人的身体仍是被她吓住时僵硬的状态。
见她突然钻进怀里,他想也没想便一把扣住她,生怕她再调皮发生什么意外。
“我可舍不得死。”段子矜被他勒得有点无力呼吸,却还是一遍遍低声重复着,“我舍不得死,舍不得离开你,江临……”
“谁让你离开我?”男人的嗓音染了愠怒,“段子矜,你离开一个试试!”
天涯海角他都会把她抓回来。
段子矜轻轻地笑了,拉着他退到岸边稍微安全一点的地方,靠着巨石坐下,抬头望着藏青色的天空,笑着问他:“如果我真的跳下去死了,你怎么办?”
男人还在气头上,倨傲的下巴紧紧绷着,根本不理会她的问题。
段子矜便扯了扯他的袖子,“你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呀?你是自己说我掉下去你省心的,怎么这时候倒生气起来了?”
男人冷冷睨她,“你死了,我就回去和Nancy结婚。”
段子矜面容一僵。
男人猛地攫住她的下巴,黑眸里色泽深得可怕,“还想往下跳?”
段子矜无声抱住了他的手臂,心疼得像有人用刀在戳,一下下,不知疲倦地戳。
她明知道他只是在说玩笑话,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世界上有个词叫,一语成谶。
段子矜抿了下唇,抿出最自然的笑,“你这人真无情,上次你妹妹问我愿不愿意和你走的时候,我可不是这么说的。”她停了停,慢慢把当时的话重复了一遍,“我的回答是,江临想带我走,无需问我愿不愿意。哪怕他今天是要带我从山崖上跳下去……我跟着他去就是了。”
男人不动声色地用自己的外套裹住她纤细的娇躯,声音里的寒意丝毫不见好转,“那你就记得我说的话了?”
段子矜苦着脸,“你说过那么多话,我也不能每句都记得吧?”
男人高挺的鼻腔里逸出一声冷哼,半天才沉声道:“你问我,如果天灾人祸、生老病死,你先我一步走了,我难道要给你殉葬?我那时怎么说的,你忘了?”
段子矜怔了片刻,突然哽咽,“记得。”
他说——有何不可。
“现在看来,我要收回这句话了。”男人淡淡道。
段子矜猛地抬头,“为什么?”
“你要是敢走。”男人很恶劣地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就给我们的儿子女儿找个后妈,天天折磨他们,直到你回来为止。”
段子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鼻子却一阵发酸,斥他,温软的嗓音听起来却像是娇嗔,“那也是你的儿子女儿,你舍得吗?”
男人还没说话,背后的山路上,一道巨大的枪声破空而来。
那枚子弹犹如不偏不倚地射中了段子矜的心脏,振聋发聩,她的脑袋震得发麻,整张脸顿时白得半分血色也不剩了。
来了吗。
终于……
来了吗?
她下意识抱紧了男人。
无论当初答应Nancy时多么的坚定果敢,真走到这一步,她还是深深地感到害怕。
怕得心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