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桂党经营几朝,兰溪党式微后,桂党也分裂为几派,高邈这十几个大小世家在内,包括他们在朝中任职的族人、师生等,占据了近四分之一的人,一律牵连论罪。
这是将一棵参天巨树连根拔起,连大地都要伤筋动骨,问罪之广,不亚于咸泰年间的太子巫蛊案。
如今他们倒台,在朝中留下的空白又将重新被填补。
同他们有所牵涉的人,纷纷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革职的革职,朝中将近四分之一的官位出缺。
没过几日,各衙门请求举荐官员的奏章,已经将中书台堆满了。
而以汝宁侯为首的何氏一党,和以曹相为首的曹党,私下为推官之事,暗中争论了几个回合。
当然这种美事,无论哪一党,都不可能独享。
遂在仲春时令,何汝岱与曹呈祥两位白首老人,难得心平气和地在廊下对坐手谈,朝中布局如同他们手中的棋子,在十九路棋盘上棋布错峙,彼此试探,你进我退。
四品以下官吏,没什么可争的,台省官、寺卿官各半,你推你的,我荐我的,各自做出虚伪温和的退让。
然而诸如兵部尚书、吏部侍郎这一类显要官职,却在棋盘上胶着,毫不妥协,厮杀不休。
“听说,宫里娘娘们也有想法,这么大的缺娘娘们也动心哪。”
曹呈祥落下一子,似是不经意,试探着汝宁侯。
因朝廷如今动荡,后宫破天荒参与议政,招致群臣不满。
可终究有天子亲征前的安排,又兼太后娘娘有手段——曾将韦氏抄家灭族,癸巳政变诛杀辅政大臣,又向桂党磨刀霍霍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士大夫也会忌惮。
何汝岱听了,胡子轻轻一颤,浮出一个淡笑:“即便她们商议了什么,太后是个明白人,总也要顾全你我的想法,她不会也不敢跳过咱们,曹大人何虑?”
他清楚地表明与太后截然不同的立场,以及与曹党微妙相当的立场。
曹呈祥眉目一展,从棋盘上提了二子。
“侯爷啊,兵部报上来的战报,近日定有耳闻罢。”
汝宁侯眼皮不抬,军中大部分情况他都有掌握,否则也对不起这些年的煊赫:“陛下亲政,在幽州西重挫了北燕;另外并州那边,宣宁侯也将西魏人驱逐到西关外形势一片好,可惜陈留王不长眼。”
形势好,那就更要争功了。
他们在棋盘前谈笑风生,出棋却步步为营招招致命。
也正如他们所料,此刻长生殿大门紧闭,何容琛召了谢令鸢几人,整日不出。
铲除桂党之后推行试策,是她早就一环环计划好的,就从这次衙门缺人、官吏递补开始,准备先以恩科的办法来试探。
试策便是科举。
晋国上层习惯这么称呼。
只是科举的步伐之大,意义之重,超过她的权力所能试探的范畴,互市的失败犹不敢忘却,使她如今无比谨慎。
她对她们说了心中打算。
对她而言,如今能够成为她后盾的,不再是娘家,而是宫里的她们。
科举的道理谁不知道?
萧怀瑾十五岁刚亲政的时候都明白。
然而那时没到时机,反而得罪了一片人。
何韵致沉吟道:“这时机是好的,只是眼下,后宫难以服众,若试行恩科,他们不见得买账。
终归还是要看看汝宁侯与曹相的意思。”
她是何汝岱的孙女,与她爷爷的思绪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