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海关诸位将军将会坐镇邕西酒楼,各位小姐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那位将军陪伴,不论是游玩赏花还是饮茶喝酒,他们都会百依百顺——这个消息一旦被放了出来,顿时造成全城轰动,从前只听说过新晋花魁献出初夜的,却不知道原来还有这种玩法,而对方还是铁血沙场的将军,这实在是太刺激了。
和前来看热闹的人群相比,陶沉机等人现在生无可恋,开始深深质疑自己当初的眼光:为什么会觉得李清凰靠谱又讲义气呢?这世上最不靠谱的人就是她了好不好?!可这是他们当初眼神不好的原罪,一切错误就只能自己扛。
李清凰倒一点都不在意那些往背后刮的眼刀,她和王素并肩而立,时不时低声说笑几句,似乎对于目前的情况的非常满意。
末了,王素找几个嗓门天生就大的伙计去把平海关李少将军也会加入这次活动的消息给放了出去,这一下原本就人头攒动的人群立刻沸腾了,这就像是往油锅里撒了一把盐粒,这油锅就像是要炸开一样。
李清凰穿着一身玄色的胡服骑装,她把那头乌黑长发全部束起,用男子发冠固定,露出一张眉目秀丽又英气飒爽的面孔,笑意盈盈地接过王素递给她的那个刻了“李清凰”三个字的乌木雕花牌子。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疾步走到大堂正中那块玄榜下面,足尖一点,身姿轻盈地腾空而起,伸手把那块写了自己的名字的木牌挂在玄榜最上端。
她挂好木牌,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转身笑道:“虽然不知道等下我会有幸被哪一位拍下,就先把话说在前头,今日我既不是公主也不是将军,想要我做什么都好,只要不是作奸犯科的事就行。”
她的嗓音跟外面的伙计根本没法相比,可不知道为何她就这样很轻易地压下了外面嘈杂的喧哗之声,每个人都能十分清晰地听清她所说的话。人群寂静了片刻,忽然又涌起一阵更加热烈的议论,立刻又女孩子把手里的手帕和花枝朝她扔了过去。李清凰眼明手快,双手一揽,就把这些馈赠都抱进了怀里。
等她踱步回酒楼二层,她的下属都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望着她。
祈猛都快要哭出来:“你之前根本就没说你也会参加的啊,你为什么要参加?你就不能在边上看着我们吗?我就是想找一个媳妇怎么就这样难啊!”
李清凰哈哈一笑:“俗话说同甘共苦,我怎么可能把你们给抛下呢?”
之前还十分抗拒的将士顿时觉得,她还不如不同他们同甘共苦,这样下去,万一他们连一位姑娘的青眼都得不到,岂不是很丢脸?
不管外面是如何热闹,李清凰依旧十分淡定地喝着茶,甚至她的坐姿和神态都很明显说明了她现在十分放松,一点都不紧张。
最忙碌的应当是邕西酒楼的伙计,邕西酒楼生意向来都好,但是生意再好,也没有忙成现在这样的。他们几乎是足不点地地往里面送着鲜花。依照王素的安排,直接把银票拿出来,或者直接掏出黄白之物,实在是太不雅观也太煞风景了,于是他们提前准备了几十框花枝,又在花枝上做了记号,不同的花代表不同的出价,有意的小姐可以买下花枝,再由伙计送到她心仪的那位将军面前。
不一会儿,李清凰面前已经堆满了花,很快就要摆不下了。
李随棠粗略地数了一下,这些花枝少说也有两三百两之数。两三百两银子是什么概念?寻常人家一家人一整年的吃喝开销就只要十两银子,这才刚开场没多久,竟已经筹到了这么多!然后,他看着自己面前那寥寥两枝花,顿时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沉默:他一个真男人,在长安姑娘们的心目中,竟还不如她一个女人,他这样苟延残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正当他感到人生从未如此绝望之际,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平阳公主到!”
平阳公主李荣玉自然不会错过这种热闹,更不必说,这一回还有她自己的亲妹妹参与其中。
更何况从前都是她从别人那里收男宠,又或是干脆在外面看上了就直接抢回来,还没玩过这种新奇又有趣的方式。公主府的护卫在前方开道,挡开所有好奇地往平阳公主所乘的轿子打量的人群,直接从外围挤进了邕西酒楼大堂。
王素整理了一下袖子,立刻迎上去拜见:“小人见过平阳殿下。”
隔了一会儿,从轿子里伸出了一只素白的柔夷,女子语调轻柔,漫不经心地回答:“免礼。”也不待王素有什么反应,立刻就有一个颇为身段风流眉目俊俏的少年挤到轿子边上,小心翼翼地扶住了那只素白的柔夷,弯腰相请:“殿下——”
李清凰一听是平阳公主到来,自是要下楼迎接,眼见她就是下个轿子都要找个少年郎君伺候,不由嘴角一抽。她下意识地看了那弯着腰恭恭敬敬等待公主下轿的少年,又忍不住想,这一个看上去就只有十五六岁吧,她这位长姐还是一如既往喜欢这种美貌少年呢。
平阳公主扶着那少年郎君的一只手,慢慢地从轿子中踏到了地上,最先出现在众人眼皮底下的却是一幅摇曳的千褶襦裙,上面绣着正在怒放的蝶舞芍药。李荣玉踏到了实地,足下那双精致小巧的绣鞋又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她的裙摆掩住。她跟长安的贵女本就不同,她突然露面,竟是连一点遮挡容貌的东西都没有,堂而皇之地露出一张艳若牡丹的面容。
李清凰上前两步,侧身挡在了她的背心之后,在平阳公主和外层不断伸长了脖子去窥探她的容貌的外男形成了一面屏障。她有武艺在身,又艺高人胆大,根本不怕会出现什么意外,可是李荣玉却跟她不一样,万一不小心伤到了就不好了。
李荣玉侧过头,一双黑嗔嗔的眸子望定在她的脸上,忽然一笑,犹如万花齐放:“若我不知道是你,还真以为这长安又出现了一位好生俊秀的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