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南泽里的这件命案原本就未在京城掀起什么惊涛骇浪,也并无许多人真去关注案件是否告破,费氏与杜娘两个妇人,其实处境相似,费氏虽并非在孤独院长大,但也已父母双亡,她的小妹远嫁后,在建康城中除了丈夫赵二就再无别的亲人,赵二早已接受了发妻“死去”的结果,似乎报了官,等着官府发还尸体下了葬,这件事情于他而言就算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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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凶手落网,至多也就是感慨两声“苍天有眼”。
最关心凶案有无告破的人竟然是二皇子。
当瀛姝离京的几日,二皇子也加快了排察,终于被他发现一个宫卫曾经居住在南泽里,且费氏失踪那日这名京卫正逢休值,虽然宫卫一再否定他没有去过织女塘,但也说不清楚那天自己的行踪了,二皇子喜出望外,可让他很受挫折的是,宫里最末发生的“恶鬼索命”案时,有不少宫卫都能为这嫌犯作证,嫌犯完全没有作案时间。
南次和瀛姝送押凶手入宫,二皇子立即听闻了消息,奈何他紧赶慢赶抵达乾阳殿时,却为中常侍拦在了审事堂外,他又要找瀛姝辩论,中常侍却说:“王女监回值舍沐浴更衣了,此时也不在乾阳殿呢,殿下也不需急,这件命案是由陛下亲审,陛下会有裁断的。”
司空通关心的不是命案,他现在,正听杜昌陈述。
杜昌自认乃重生人,当他说出这话时,连那费氏都大为震惊,本是匍匐于乌砖地面,此刻却扭着脖子看着身边的杜昌。
杜昌的话,和寺人祈的供诉有一部分相同,但这个布衣平民当然不知道皇宫禁内发生的事,甚至不知章永、寺人祈涉嫌弑君之罪被处死一事,他说到太子登基,召瀛姝入宫,封为淑妃,后来又为皇后,再后来甚至成了太后,新君年幼不能亲政,瀛姝一度临朝听制决断军政国事。
根据杜昌的说法,大豫的江山并没有亡于太子之手。
“太子登基后,二皇子、三皇子如何?”司空通冷声发问。
“罪民记得当时紫微君只是下令让二殿下、三殿下分别赴藩,无令不许与州官军卫结交,市井议论……这就有如将两位殿下送去藩地圈禁,再后来,两位殿下英年早逝,当时确有传言,说……两位殿下是被害杀的,可紫微君又将两位殿下的子女迎回建康,让皇孙袭了爵位。”
“五皇子呢?”
“鬼宿君一直被圈禁在鬼宿府,但后来又被释放,恢复了亲王的爵位,只是鬼宿君似乎大损了寿元,虽然后来也以亲王之尊辅政,没有多久就病故了,王太后为此下令罢朝三日,鬼宿君出殡时,王太后携幼帝,令皇族宗亲、满朝文武皆往送殡。”
司空通微闭目,深吸一口气:“四皇子呢,可也为……毒害?”
“心宿君?”杜昌忙道:“心宿君一直平安啊,若非心宿君多次亲征,北赵也不会连失义阳、南召,甚至连汝阳都险些保不住,北赵当时,都欲弃洛阳迁都往邺城了!”
“你确定?”司空通心中砰砰乱跳:“抬起头来,看着朕,朕问你心宿君当真一直平安无事?”
“王太后执政时,心宿君为辅政王,可罪民……罪民病故于元安三年,在元安三年时,心宿君非但平安无事,甚至,具有极大的威信。”
司空通只觉一直压在心里的铅块终于被移开了,他松开紧握的拳头,但眉头却又紧紧蹙起。
但凡是人,大抵都会更相信利好的话,这个杜昌和寺祈两人中,必有一人在说谎,究竟谁在说谎现在还无法下定论,可司空通更愿意相信杜昌。他只是一个布衣平民,哪怕犯下了死罪,但他的罪行根本和社稷安危无关,他似乎没有欺君的理由,不像寺祈……
寺祈如果说谎,必定对皇后及太子心怀恶意。
“你是因为知道帝休……就是王女监日后会以太后之名执政,故而才加以讨好,当她逮获你们,并察明你们的杀人罪行时,你才企图告诉她这些机密,换取她的器重,放你一条生路?”
“陛下圣明,可……王女监喝止了罪民,罪民根本来不及告诉王女监这些后事。”
“行了,这些事如果你再透露给别人知晓,朕保证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杜昌没有从皇帝的言辞中听出生机,颓然瘫倒,他真真懊恼不已,为何他不早些重生,非得是在今春上巳前,一觉醒来才回到“当初”,如果他在数载前重生,他定会想尽办法交结权贵,知悉更多的权争之事,如今才更有机会争得赦免。
他何必还要带杜氏来建康,来建康之前,就该想办法让杜氏死于恶疾。
当然他也不可能跟人四处说,凭他的判断,朝廷绝对不会舍弃义州,只要夺复义州,在义州设置互市,必有极大的商机。
那个时候,其实连他都不能确定朝廷何时能夺复义州,在义州驻重兵,设立互市,他更不知道自己的确能在义州风生水起,成为鼎鼎有名的富贾,那只是他的一个期望,谁能想到期望成真?
他是真不舍放弃义州这个风水宝地,更没有想到区区市井的一件命案,竟会受到王太后及鬼宿君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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